村长是一个皮肤枯槁形容憔悴的老头。
他驼着背,拄着一根雕花拐杖,一步一咳地进了余礼的院子。
看到这样的村长,余礼心内了然,估计他年事已高管不了多少事了,所以那些村民才会一出事就往他这里找。
毕竟他的身份是“通灵师”,可能具有某种特殊能力或者知识,并且在村中地位也蛮高的。
“村长,您请坐。”余礼十分有眼力劲儿地从屋内搬出一把椅子,恭敬地放在院子里一处平整的地面上,然后搀扶着村长的胳膊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
村长拿手掌捂住嘴,又吃力地咳了几声,然后才缓缓地问道:“通灵师,您叫赵志昂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原来那个中年男人的名字叫赵志昂,余礼在心内默默盘算,同时也注意到了村长对自己的称呼是尊称“您”,这说明自己这个身份在村中的地位比他想象的还要高一点。
“是这样的,赵志刚今天早晨巡逻时在海边发现了一条属于邪神的触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余礼样子很谦逊,并没有因为村长尊重自己而摆出什么架子来。
村长又咳了几声,然后摆了摆手:“这件事就按照通灵师您的心意来办吧,咱们村除了您之外都是普通人,对这些事也不太了解,您不用来问我这个马上就要入土的老爷子了。”
余礼噎了一瞬。话虽这么说,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但是余礼还试图从村长口中套出一些话来,于是斟酌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村长,赵志刚说早晨他刚去巡逻的时候看到老李和老何在捕鱼,但是后来他要去找他们时却发现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您能帮忙找一下他们吗?”
“好,我去他们家看看。”村长把拐杖往地下用力一杵,整个人借力站了起来。余礼看老年人动作比较迟缓笨拙,于是在旁边扶了他的胳膊一把。
眼看着村长就要离开了,等把村长送到门口时,余礼又开口了:“对了村长,您制作的那个海边巡逻名单……是为了让村民们警戒邪神的到来吗?”
听了这话,村长脚步停了下来,有些奇怪地偏头看了余礼一眼,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很快,他就喃喃地回复道:“通灵师,咱们之前不是还一起开过会吗?您怎么现在就忘记了,记性变得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差了。”
余礼想不出什么说辞,只能在一旁点头赔笑。
村长用拐杖戳了戳地面,然后在门口站定。他本身并不算个话少的人,上了年纪之后可能是由于没人能和自己说话了,所以格外珍惜每一次能和别人交谈的机会,因此分享欲就变得比较重,不过这对于余礼收集线索也有莫大的好处。
村长先是站在原地张着嘴发了会儿呆,露出几颗黄漆漆还沾有褐色斑点的脏牙齿,等反应过来了才和余礼交代这一系列事件的前因后果:
“通灵师,在您来到咱们村子之前,咱们村子一直比较平静,大伙儿都靠着打渔为生。日子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过得不错。”
他突然用手掩面,咳了几声,然后眼中含泪望着远方,似乎在追忆什么:“我在这里当村长当了三十年啦!这些不会记错的。”
“后来呢?”看着村长似乎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余礼不得不出声提醒他。
“啊?后来?”村长慢吞吞地回过神来,“后来啊……邪神就来了。”
“邪神……是对村子做了什么吗?”余礼做出初步猜测。
“邪神吃人啊!”村长的情绪此时变得有些激动,眼睛也变红了,“祂把捕鱼的渔民用触手死死缠住,然后拉下水,直接在海里把人给吃了。那些被吃了的人,就连一点残存的尸骨都找不到。”
他转过脸,有些绝望地看着余礼,声音也低沉下去:“邪神吃人,就像人吃牛、羊、猪、鱼一样。”
村长继续自顾自地说:“我们之前也派人和邪神交涉过,谁知道祂根本就不听——不知是不愿意,还是听不懂。祂会另外一种语言,这种语言就连我们镇子上最博识的人都听不出来。”
说到激动之处,村长咳嗽连连。
“然后呢?”余礼伸出手,一边在村长背后拍着替他顺着气,一边好奇地问道。
“后来啊……”村长老泪纵横,“我们也组织过村民对邪神进行过反击,但是根本就没用。祂刀枪不入,不怕火,不怕光,我们找不到制服祂的办法。最后,好在通灵师您来了啊……”
余礼手一顿,内心特别想问这位所谓的“通灵师”都干了些什么,不过这么直接问的话给人的感觉着实太奇怪了,村长大概会觉得他疯了,所以他只好把自己的好奇心给憋了下去。
其实想想差不多也能明白,“通灵师”估计是用了什么方法和邪神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构成了某种制约关系,能够减轻邪神对村庄的伤害。
话都聊得差不多了,余礼也知道从村长这里套不到什么消息了,于是小心地把村长送了出去。
他打算等一下去海边看看,看看赵志刚口中所说的那根“属于邪神的触手”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