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二心里除了悲凉再也没了其他感觉，弯腰把一家人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找了一块满是补丁的破布包起来。
王刘氏看他呆傻整理衣服的样子心里就厌烦。
家里三个孩子，因为生下长子在婆家有了底气，所以老大她总是看重一些。
后来有了老二，那时恰好遇到干旱少雨没吃没喝的，她整天吐的厉害，后面老二爱动，这里踢那里踹她没少受苦。
好不容易熬到要生，她又难产，很是受了一番磨难才把孩子生下来。
结果生下来她没奶喂孩子，她婆婆看孩子整天嗷嗷哭心疼抱到她屋里养着。
接着没几年王刘氏又生了老三，打那之后她更是一门心思扑到小儿子身上，再也没有管过老二了。
而且王老二不知道为什么天生就怕王刘氏，每次见了她都缩着身子把脑袋低到胸口前，让本就不怎么喜欢他的王刘氏更看不上这个在婆婆屋里长大的孩子。后面两母子也就越来越不亲。
思绪回转王刘氏看王老二哀伤木讷的脸心里也有一瞬的慌乱，可是想到昨日王老二的忤逆还是选择冷眼看着。
她得把这一家子压死了，不能让他因为那块没成型的“肉”和老三闹出隔阂。
半夏看着这个黝黑呆愣的汉子一言不发的收拾衣服觉得事情可能不会像是王刘氏想的那样发展。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同样察觉到不对的还有白氏，老二一家平日里老实可也没有这么沉默不求饶的时候。
王老二把东西收拾完看着王刘氏郑重的跪下磕了三个头。
王刘氏：“干嘛？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老二：“娘，以后儿子不在娘跟前……”
他突然就说不出来了，不在王刘氏跟前她会怎样？
王老二想想自己在王家时得日子，好像这个家有他没他真的无所谓。
王刘氏不吭声，话已经说出去她可没脸反悔。
白氏悄悄拉了拉王老三，先让他留住王老二。
先不说这一家子目前就王老二一个能出去干活挣银子的，就是没了柳氏以后家里活不都得她来干？大房那俩可是什么也干不了的。
王老三也想的清楚，王庆伟如今废了，以后家里可不就指着王老二当牛做马的挣钱。
但是他不急。
这会儿把老二一家分出去一家子没吃没喝没地方住，早晚不还得回来求他们收留他？
到那时提些什么要求想必王老二也是会答应的。
王老二转身走出很远忍不住想要回头再看一眼，可是想到在柳氏刚刚流产的情况下他们一家被赶出家门，再老实的人心里也有些怨言了。
回到王大夫家附近王老二有些踌躇，他不知道怎么和柳氏说。
王果儿在门口等了很久了，远远看他爹走来又停住，反复走了三四次也没走过来。
“爹！”
王老二听到自己闺女叫他，再抬头就看到瘦瘦小小的丫头站在门前看着他。
阳光下王果儿的头发枯黄脸色也带着淡淡的青黄色。
王老二知道自己闺女这样子是吃不好加上干活累的。
村子里的姑娘一般到了十二三岁家里都会有意减少她们干活，就是为了好好养上几年好说亲。
王老二不自觉就走到王果儿跟前抚摸了一下王果儿的头发嘀咕了一句“这样也好”。
王果儿不知道她爹嘀咕这句是啥意思，想开口问是不是要回家可她爹已经进了柳氏在的屋子。
柳氏抬头看了看进来的王老二，没说话继续整理床铺。
王老二：“你咋下床来了，你得休息。”
说着话上前按住柳氏让她坐下。
柳氏：“回去后不也…这一时半会儿也没啥用。”
他们来的时候没带啥，可大夫家的东西她得收拾好。
“果儿娘，我和你说个事。”王老二试探开口说。
“嗯。”柳氏也没停下，只是小声应着。
“我们分家了。”王老二按住柳氏的手，看着她的脸说。
“你说啥？”柳氏怀疑自己听差了，怎么会呢？
王老二：“昨个的事不知道果儿有没有和你说，反正就是家里乱着我急着把你送到王大夫这里让家里生气了，本来觉得你身子没好回去歇一阵子的……”
好不容易把话说出口，可想着这些年妻女受的委屈，如今又被净身分出户来王老二眼睛酸涩，嗓子也像哽着一团棉花似的。
柳氏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分家的事，冷静了一会儿看向王老二放在门口的包袱。
“就只把咱衣服带出来了？”
王果儿躲在门口，爹娘的话她听得清楚，分家了，真的分家了！
柳氏挣脱开王老二的手，走到包袱前检查着。
“还真是只有咱三口的衣服，而且厚点的棉衣都没有。”柳氏也猜到这衣服不可能是自家男人收拾的。
王果儿也走过来翻了翻，她抬头问王老二说：“爹，我姥前年给我做的新袄子也没有？！”
王果儿在王家就没穿过什么好衣裳，前年柳氏娘家来人看自家外孙女穿的单薄回去就送了两张兔皮半张羊皮来，还小心避过了王家人，就怕这皮子落不到自家闺女手里。
柳氏明白娘家人的意思熬了几夜给王果儿做了一件皮袄。
王家人因为这事没少话里话外酸她，柳氏全装作听不到。
衣服虽然是王老二包起来的，但那会他还真没注意。
他也在包袱里翻了翻真的一件厚衣服都没有。
看闺女气的在那掉眼泪王老二心里也难受。
走过去拍了拍闺女的肩膀说：“得挣钱，年底给闺女做新棉袄。”
柳氏无法只能收拾起衣服，如今还能怎样？还是先想想自己一家能住在哪吧！
王老二帮着收拾了一下就说去族里问问。
“族长给分的家你还去找族里？要我说还不如去村长那看看村子里也有几户空屋子。”柳氏不赞同他去族长家。
王老二：“咋说也是族长，咱只是分了家…”
柳氏也不在理会他，这人就是犟，等他去了就知道那一家子可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他也不想想，村里都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在王家是个什么地位，没好处人家能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