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阳定定的看着顾燃，眼神中透着一丝惘然。
虽然他来滨海也有十几天了，但作为一个外来者，他对滨海本地的社会经济发展和政治格局理解的还没那么深刻，更没有顾燃那种来自后世的上帝视角，因此，面对这一灵魂拷问，他根本不知如何作答。
顾燃嘿嘿一笑，拉着李正阳走进里间，从网上找出滨海市的地图，放大给他看。
李正阳看着看着，仿佛抓住了什么，眼睛变得越来越亮。
须臾，他兀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也不避讳顾燃，直接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叔，昨天我跟您说的事，我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嗯，是的……小顾提醒了我，窦书记如此针对我，未必跟个人恩怨有关，很有可能是我占据的位置，是他不能失去、必须得到的，至于原因嘛，就要拜托您老帮我查一下了……”
“……姥山区委书记，汪鸿信！”
“好的，我明白，我会逆来顺受、忍辱负重，绝对不会跟窦书记发生冲突，以免授人以柄……”
……
挂上电话，李正阳长吁一口气，脸上的阴霾消散了大半，心情也变的愉悦……
其实，久经宦海的他，并非一个弱者，才不害怕所谓挑战、甚至挑衅，他所怕的是未知风险和不明缘由的攻击，因为处在他这样的位置，大家背后如何下绊子、使阴招都无所谓，但矛盾一旦公开化，对两人都不好！
尤其是对他这样年轻的“降临派”，很容易被打上“以下犯上”、“年轻气盛”、“意气用事”、“桀骜不驯”等标签，在强调团结和睦、尊卑有序的官场，一旦被打上这样的标签，那就等于废了半条命。
除非他掌握绝对的主动和优势，不动则已，一击致命，在没有绝对把握前，当个缩头乌龟才是最佳策略。
李正阳如释重负般拉着顾燃回到客厅沙发坐下，笑着说道：
“小顾呀小顾，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小小年纪，眼光就这么毒辣，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的问题，你小子不到半小时给我掰扯清楚了……你一直这么妖孽吗？”
顾燃哈哈一笑，拎起一串葡萄边吃边说道：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欸，都怪我一不小心，吃了你送的葡萄，没办法，只能牺牲我宝贵的脑细胞了！”
“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李大哥，还是那句话，你太过爱惜羽毛，太在意自己的名声，而且深受传统文化影响，一日三省吾身，凡事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因此才陷入思维定式……”
“就像这事，你首先想的是你到底做错了什么，招致窦斯威如此的打击报复；而我想到的则是，你没招他没惹他，他干嘛针对你？没理由啊？”
“思维的起点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不同，在这一点上，你得向我学习，格局要打开，能怪别人的事情，干嘛要怪自己？有事全赖别人，拒绝精神内耗！”
李正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由衷赞叹道：
“欸，虽然感觉有点荒谬，但你这个思路，倒不失是一种思考问题的方法，受教了！”
“不过，我想再请教你一下，如果问题真是出在汪鸿信身上，我该怎么办？”
顾燃吃葡萄的动作一下顿住了，这一点他倒是没想到……
知道问题出在哪是一回事，可如何解决问题，又是另一回事了。
顾燃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说道：
“我们可以大胆假设一下，假设窦斯威也知道了明年国家要进行机构改革，计委、经委职能合并成立发改委，任何重大项目的规划和实施，事先都要经过发改委审批，那么作为窦斯威来说……”
李正阳缓缓点着头，接着说道：
“……窦斯威的施政理念是经营城市，而经营城市就势必要上马不少市政建设项目……目前滨海市土地、规划、财政、建设口，都是他的人，就缺发改委这一环了……而且，从国家机构改革的意图来看，将来这一环还是举足轻重的一环……”
顾燃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如果这一环掌握在你手中，那对他来说，无异于被人拿住了七寸……如果掌握在他的人手里，就形成了闭环，滨海就彻底姓窦，任他随意挥洒……”
李正阳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低声道：
“汪鸿信是他的铁杆……姥山区这几年卖了不少地，盖了大量的房子，房价却是滨海市最贵的……而且，我还听说，土地批复全凭汪的一支笔，除非窦书记点头，否则谁说都不好使！”
“不过，这两年他卖地赚了不少钱，确实为滨海市的发展提供了大量的资金，远的不说，光说东西快速路的建设资金，姥山就贡献了大半，否则仅凭市财政那点家底，安置下岗职工都很吃力，谈什么基础设施建设……”
“顾燃，如果……如果汪真出了什么事，那接下来还卖不卖地？如果卖岂不走了他的老路？如果不卖，那城市建设的资金从何而来？”
顾燃听李正阳这么一问，也是头疼不已。
从后世的眼光来看，房地产这玩意还真不好评价。
说它好吧，副作用太大、太上头。
说它不好吧，龙国的迅速崛起，房地产发挥的作用和贡献最大。
纵然顾燃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回到时间的原点，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搞地产搞什么？
投资、出口和消费是拉动经济快速增长的三驾马车，其中固定资产投资的贡献率常年位居榜首，最夸张的时候占一半以上。
所以房地产一旦哑火，将会极大迟滞经济增长。
这玩意就像是兴奋剂，不用的话没有劲，用了会有害健康，该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