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现在回京?”
“朝廷动荡,不对劲。”这是墨弑的猜测。
府上管家昨日来信,欧阳长鸣病倒榻上,无人上朝议事,京城雨频,村庄滑坡,民无所依,掠夺繁起,议论纷纷。
这把龙椅暂时空缺,朝廷上的老臣宣他回京。
正好近景无战乱,剿灭水游之后,周边的小国都不敢轻举妄动了,还有蓝村一战胜利,漠北暂无按兵计划,边疆还算安逸。
他回京倒不是因为那把椅子,他是觉得蹊跷,数月前欧阳长鸣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倒。
“行,什么时候?”南醉应了下来,她有点想“家”了,或许是原主的意识所在。
就算她对相府无感,如果是墨弑要去,她也会选择陪同。
“你想什么时候?最迟不滞留三天。”墨弑还在征求她的意见,本以为南醉不会和他一同回京。
现在的中原关越来越不安分了,墨弑是不会放心她在没有他的军营。
南醉沉思了一会:“给我一天时间,后天出发。”
随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我做错了事呢。”一身轻松地来到行军桌前,很自然的坐到他面前。
还托起了腮注视他。
由于中间隔了张桌子,两人之间有段距离,墨弑忽然弯腰,手撑着桌子,双眼微微眯起:“难道你没有做错么?”
他的语调带着一丝玩味。
“呃……”看着忽然放大的脸庞,墨色的眼眸映入眼帘,南醉没想到墨弑会来这招,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本来指尖有节奏的敲打桌面,一时间竟乱了节拍。
“我……那墨大将军您罚我呗。”南醉酝酿半天,才憋出几个字。
他深沉的眼眸盯着自己,一时间有点不适应,南醉忍不住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墨弑倒也不是真的想罚她,注意到她多余的小动作,本来假装冷沉的眼眸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来。
这一幕正好被南醉铺抓到:“你笑什么,不是要罚我吗?”
“确实该罚,要不然人人都想你这般,军纪不乱掉了么。”墨弑缓缓地说道,尽管露馅了,他依旧不给南醉台阶下。
南醉不以为然:“那你杀了我呗。”她还真的不敢相信,墨弑敢罚她。
不过,她打对了。
他见南醉根本就不怕自己,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舒展了眉宇,一脸奈然:“你是铁定我?不敢罚你。”
“你会帮我摊平的,不是吗?”
南醉身为一个21世纪的人,起初也不知道墨弑的能耐,直到之前听到过底下的铁骑议论他,尊崇他。
因为他们大多都是古安前朝留下的兵,有的甚至还随过墨献,见证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十句话有八句不离崇拜。
因为上次虎符的事情,她还特意询问过楚清风,他的原话是这样的:手握几十万安国军兵,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
而且他还跟她说过,当今皇帝是被墨弑簇拥上来的,不用行君臣礼。
南醉猜测,墨弑根本就不受皇权约束,既然这样,那不就是在中原关权倾天下吗……
所以她才如此之大胆,在中原关我行我素,指指点点。
但她也是有分寸的,不会借着门后关系为所欲为,在外人面前还是很顾忌他脸面的。
“是。”他承认了。
她一个女孩子在边疆本来就不安全,得给予她最大的保护,虽然他向来是反对权力垄断的……那又如何?
南直接站起来,反问他:“为什么呢?”眼眸里透露出一分狡猾。
由于身高悬殊,南醉只能抬头看着他,但又或许是这一点,她更有自信反驳了。
墨弑居高临下地目视着她,忍不住轻笑一声:“非要我夸你么?你拆卸马场是用来练兵,又不是造反。”
他越过桌子,直接来到了她面前,伸手就替她整理了额间的碎发,用很认真的口谕说道:
“有什么想法,你尽管去做,残局我替你收拾。”
鼻尖忽然涌入熟悉的雪松味,南醉望着那双墨色瞳孔,因为认真褪下了原有的冷冽,但气势依旧不输。
“为什么呢……”南醉微微愣住了,还是不明白,她凭什么呢。
放眼看去,好像他们也认识没多久,她是喜欢原主还是喜欢她?
“没有为什么。”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会来边疆协助我?
你既然帮我,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护着你?
这是墨弑心中所想,但他没打算开口。因为就算南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他也会尽最大的能力去保护她。
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被牵涉进去,这权力蛮横的王朝,稍有不幸就会溺水而亡,成为别人的替水鬼。
墨弑的手从她额间落到她两肩,南醉只感觉双肩有点紧紧的,而墨弑靠着她越来越近,两人几乎可以贴在一起。
南醉还在回味着他刚刚那句话,波澜的眼眸惊慌的注视着他,唇间微张,下意识开口:
“我们要拥抱吗。”
语落,南醉感觉肩膀一松,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南醉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有一种想打自己的冲动:该死的,本来要抱上的。
“你想吗?”头上传出一阵低沉地声音,没等她睁开眼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由于墨弑穿的是寝衣,两人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南醉只感觉整个人被笼罩在一块热铁上。
随着发丝上传来一阵阵炽热的呼吸,肩膀又被紧紧的收缩着,她只感觉全身燥热,伸手就摸上了他胸膛坚硬的触感。
“别动,就抱一会。”
“好。”南醉的手愣了一会,等到几秒后,又不安分地在他胸腔触摸。
墨弑没有再开口,任由她动作,垂眸看着她那不安分的小手:“此次回京,可能会很危险,我把你留在身边,你会觉得我自私吗?会埋怨我吗?
“不会。”
“我是叛臣贼子,你知道吗?”墨弑说的很小心翼翼。
“我知道。”我南醉也不是个好货色。她忽然移开了胸腔的视线,抬头目视他,语气带着一丝轻笑:
“此次回京,是要黄袍加身?”
“我一介武夫,干不了此等大事。”他从小以兵器为伴,练得一身武艺,国家策略什么的,与他不搭边。
更何况他对这把椅子,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在他看来那就是一个约束的傀儡,他更热爱风和自由。
南醉的想法是跟他一致的,她也不喜欢受约束。
南醉不经意间抚摸上他带着淡须的下巴,见他没反应,又看到他脖见凸起的喉结,忍不住悄悄地碰了一下。
南醉在21世纪没谈过恋爱,带的也都是女兵,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直视男人的喉结,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紧接着她就看到他脖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幽深。
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南醉只感觉被他的胸腔挨得呼吸困难,伸手就想推开她,发现他动了内力,纹丝不动。
“放开我。”
墨弑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南醉看到他眼里透露出一种她从来没见过的神情。
似乎是一种看猎物的眼神。
南醉是真的感觉到危险了,发现根本就使不出任何力气,眼眸波磷地朝他投向求救的眼神。
墨弑的心被颤了一下,不舍的放开她:“记住,以后不能随便摸男人的喉结,可好?”
南醉虽然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放大眼眸肯定:“好!”
墨弑似乎是看到了她心中所想,忍着粗重地气息:“以后会告诉你的。”
经历过刚刚那幕,南醉收起了尖利的爪子,温顺的点点头。
原本平静地营帐里,传来了楚清风焦急的呐喊:
“阿弑?”
“阿弑?”
“阿弑,他妈的!”
“……”
南醉条件反射地推开墨弑好几步,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但脸上的红晕出卖了她。
楚清风闯进来后,便看到两人脸粗脖子红的,身后还带着一个拽着他的萧微。
“大司马……请留……”萧微看到这一幕后,连话都说不清半句,然后拼命的向后一退,无缝衔接出营帐。
楚清风已经见怪不怪了,盯着墨弑阴沉地脸,很礼貌地说了句:“二位打扰了。”
南醉连忙接话:“不打扰,不打扰”。说着就朝墨弑看了一眼:“我我先走了哈,你们聊。”
一刻也不停留地离开了营帐。
出来正好遇到了萧微,他此时站得笔直,看到楠木后依旧一身正气,仿佛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直到他看着楠木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什么鬼啊,师弟变夫人。
营帐里面,楚清风和墨弑已经入席,双方平视着,一个急如火,一个淡如水。
“你明知道是欧阳渊的阴谋,你还要回京?!他就是要你回京把虎符上交呢。”楚清风顾不上君臣关系,开口就呵斥。
墨弑眼眸有些深远,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楚清风见墨弑依旧无动于衷,更气怒了:“阿弑,除了红尘,我就你一个朋友了,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中原关怎么办,安国百姓怎么办?”
欧阳渊是欧阳长鸣的皇叔,脾气暴怒无常,因双腿残废躲过了三年前的那场血战。
如果让他接管,这不妥妥的暴君,安国怕是要重翻旧账,民不聊生。
欧阳蠡有无数个,但墨献只有一个,并不是谁都像墨献那么有底气,诛杀皇帝,也不是谁都像墨弑一般,不问皇权。
对比起楚清风的火烧眉毛,墨弑显得心如止水:“就是因为安国百姓,我才要回京。”
“阿弑!”
“所以我回京后,这中原关,就先交给你了。”墨弑的眼里一股镇定,试图在安慰楚清风的情绪。
楚清风深知墨弑的性子,一但决定一件事,就像射出的箭,不会回头。
楚清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深思默想了一阵子:“如果你有什么打算,我会起兵支持你,如果你需要庇护,我楚留派可以容人。”
他说的打算是指篡位,容人是指一个安逸的环境。
楚留派是江湖大派,涉及各个国家,他倒是不怕安国保皇派来追杀,怕是还没追上就迷失山中了。
“这就免了,他们还没到达这个手段,可以弄死我。”墨弑听得懂楚清风话里的意思,很直白地说。
还顺便倒了一杯茶,面色平静很是悠闲,似乎是不知道过后要面临暴风雨。
楚清风接过了墨弑倒的茶,没有胃口喝,只是端平在手上:“行,我已经调好十万铁骑了。”
听到他这话,墨弑刚咽下的茶差点吐了出来,只感觉心口一闷:“我不是去杀人,弄那么大阵仗作甚?”
“八万?”
“五万?”
“三万?”
楚清风见墨弑还没回答他,只是伸出了两根修长的手指,然后不确定地试问:“两……万?”
“两匹马。”
楚清风顿时目瞪口呆,看他的眼神震撼地差点说不出话:“两……两匹马?”
墨弑点点头。
一匹南醉,一匹萧微,他的鹰眼本是千里马,自然不用特殊安排。
更何况他府里还有不少兵仆,不至于从中原关切一刀火力,他也不想搞那么大的阵仗。
他这次的目的,只是回京探查一段时间,毕竟他还有虎符在手,随时调动十万大大军。
如果朝廷那边胆子真的那么肥,京城那边还有父亲留下的忠臣应接。
他倒是觉得中原关这边不安全,所以才选择不调动一兵一马。
楚清风有点无奈:“明日清晨出发是吗?”
“后天。”
“改时间了?”
“嗯。”
“这可拖不得。”楚清风忍不住地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心里还在冥想的状态。
“欧阳长鸣不是没死吗?”墨弑淡淡地开口,眼眸毫无波澜。
楚清风忽然就朝他竖起来一个大拇指:敢正面直讳皇帝大名的,也只有你了。
墨弑直接忽略他的动作,眉宇间闪过一丝猜疑:“如果这几晚真的死了,那就是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