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神识之法悄然出现在陆离脑海中。
他若有所觉的抬头望去，死城之上的那轮月一切如故。
道道柔和清冷的辉芒从月上洒下波荡，犹如泛起涟漪的湖水般不止。
那轮月不是死寂的，也没有任何变化和异样滋生。
可月尘引气术便是调用上苍死月的诡谲尘埃。
他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一界并不是上苍，而是陆怜音口中的俗世。
那么，这等术法，该如何修行呢？
如今看来，或许是一道残败之法。
就在陆离心中思绪万分时，道衣胜雪的陆怜音悄然来到少年身边。
陆怜音面容如往日那般清冷无波，两只小手交叠着，轻巧的置于小腹处。
她没有出声，就静静的伫立在那里。
“师父。”若有所觉的陆离转过头望去。
“可是有不解？”陆怜音檀口轻启。
“嗯，好像修不了。”陆离应声道。
在他识海中，月尘引气术的运行心法和轨迹图尽数掌握。
陆离甚至能时刻窥见识海中的那轮死月。
但空有术法，而无处接引月尘。
那么，所谓的炼神之术，便是一摊彻彻底底的废渣。
下一刻，陆怜音双瞳泛起氤氲如雾气般的紫光。
然后，雪色道衣的陆怜音然后转过头，看了陆离一眼。
“看好。”陆怜音如是说道。
师徒二人的视线很快相接在一起。
“咻！”
陆离的眼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冲了进来。
少年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差点跌落于地面上。
一旁的陆怜音伸手扶住要跌倒的徒弟，并拍了拍陆离的脊背。
“不要怕，静心凝神。”陆怜音出声道。
炫目、漆黑一片、完全失明...
陆离知道师父在耳边不断说话。
可他却如同溺入深海的人，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
几次回响之后，耳边的声音尽数消失。
“砰！”
什么东西似乎碎开了，陆离也彻底沉没其中了。
在一连串的冲击下，陆离连说话的能力都散失了。
紧接着，视线中有光洒了进来。
陆离原先因为失明和炫目的恶心感和不安惶恐渐渐散去。
视线中浮现出一幅幅画，仿若过去岁月的映画。
混沌在重衍，山峦从土渣开始拔起，日月在天地中轮转沉浮。
万物都在崩解碎裂，重衍再造...
天地重衍、覆灭，似在进行一轮彻底的轮回。
画面散去，师父陆怜音在耳边的说话声大了起来。
“小家伙。”
“醒来。”
当陆离再次睁开双眼时，视线中所见到的日月山川尽数不同。
他的眼瞳上有一层又一层的符文流转，而最外面则是覆盖上了一层幽深的紫光。
他若有所觉的望向庙门处的雾气。
只见，原本积压在庙门处的雾气在视线中不复存在。
视线掠过，露出藏在雾气下死城的原本面貌。
规则和秩序在眼中清晰透明，再无任何阻拦。
而在死城街道上，有很多东西漂浮着。
灯笼、衣服、花草...
但，那些漂浮游荡的物早就变得破烂不堪。
可有一点相同，都不是有生命的活物。
他还能见到一些漂浮行走的尸体，只是一样没有任何生机覆盖在上面。
而在每一个漂浮游荡的物中，都有深黑色、似血液的液体在其中缓缓流淌。
便是那种物质，控制着悬浮物前进吗？
这些，小师姨口中的瘴诡吗？陆离在心里默默想着。
而每一个走进死城的生灵，哪怕是微弱的蚁虫，也会被极速掠来的漂浮物吞噬。
整个云海界中阴寒一片，没有任何活物和生机，想来也是这个原因。
死城中的生灵在数千年前便尽数消失，那么...
数千年来，云海界内都是此等情形吗？
白天没有阳光，终日雾气笼罩，瘴诡穿行。
忽的，从死城城门外爬进一只蚁虫。
而蚂虫被悬浮物斩成两半，躯体表面流出的血液顺着地砖缓缓下渗。
不知何处涌出火焰，尸体表面腾的自燃起来。
燃烧很快便停下了，尸体变成不可追寻的黑色尘土。
雾气涌动间吹来一阵风，将黑色尘土吹散。
片刻后，死城原先的痕迹残留彻底消失。
所以，那些地砖上的黑色尘土，其实是生灵死去所化作的尸尘吗？
......
当陆离的视线眺向更远处时，那里又覆盖上了雾气。
不能自动看破了。
“不要硬看，回神。”陆怜音出声提醒道。
无论什么地方，都有着秩序和规则覆盖。
视线中，雾气依旧笼罩之地，或许便是云海界曾经贵族和宗亲所居之地。
而在云海界最中心，若是没有损毁。
必然存在此界曾经的至高无上之地，云海界界宫。
他们如今，便算是在死城外围。
在陆怜音记忆中，能活着走出死城的修士都是寥寥，更别谈深远的内城和界宫。
而陆怜音，也没有进入更深远之地的打算。
神灵之所以为神，便是自身所使皆是神力，寿元万载。
神之领域，对于俗世修士便是至高无上。
终生仰望，从而在内心深处形成积郁。
而，哪怕是顶尖的彼岸境修士，寿元不过千载之数。
哪怕是神灵死去的故居，依旧是修士不可轻易窥探的存在。
“嗯，不看。”
陆离神识之中的死月在剧烈波荡。
在莫名思绪的牵引之下，少年的视线投到死城之上的那轮月。
死城之上的月轮在陆离视线中开始变化。
天上月模糊雾化，逐渐失去原本的形状，连带着发出的光也暗下。
没有光亮，一片死寂，跟陆离神识之中的月一般无二。
一个隐约的雏形在陆离视线中浮现。
死城之上的那轮月也是一轮死月吗？
可为什么有光？
待到看清月轮之后，少年心头骇然，浓郁的恐惧感滋生而出。
月轮上竟有一具尸体...
“一尊神灵的尸体。”陆怜音肯定道。
“上苍不满天象时变、常降灾劫，故派遣神灵掌驭天命，驱赶日月，司风调雨。”
“神灵当打破天命。”
“而，古仙庭亦是如此效仿。”
听着师父陆怜音讲解的陆离有些愣神。
小师姨呢？
陆离回过神，开始自觉的寻找起陆清筏的影子。
陆离看到小师姨站在不远处，和他一样，静静的看着天上月。
许是过于专注，陆清筏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少年转来的视线。
眼睛上覆盖有紫光的陆离眨眨眼。
他下意识的将视线投到陆清筏身上。
在紫光的加持下，他的视线仿若可以穿过小师姨身上的道衣。
而陆清筏根本没想着设防，也来不及设防。
陆离下意识的凝神，视线就那样径直穿了过去。
小师姨她...那没有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