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徐徐向西落下,远处群山被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几只麻雀向倦林归去。
“婷儿,快趁热喝,这是新熬得乌鸡汤,趁热喝。”
刘樉一边吹着热气,小心翼翼的将汤碗放到一旁的桌案上,冯婷望着眼前汤碗里漆黑似墨般的乌鸡,热气幽幽向上飘浮,不觉有些反胃。
心道,这一天没干什么,光是喝汤就已经快喝一天了,伸手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此时感觉肚子里除了汤还是汤,早上喝的是一锅莲子汤,中午喝的是桂花汤,晚上还有一锅乌鸡汤。
现在看见汤就眼晕,眼前的刘樉微笑着示意自己赶紧把汤喝了,冯婷真是不知道刘樉的脑子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喝汤就能解了身上的毒,别毒没解成,反倒喝汤喝成个胖子,冯婷对身材的把控一直很严格。
“四郎,一会紫衣姑娘就该过来了,现在可不可以不喝汤了,我今天已经喝了两锅汤了,再喝我就成水娃娃了,真的,一会你就替我喝了吧。”
刘樉坚定的摇摇头,“不行,汤虽然不能解毒,但是能滋补身体,要听话,乖乖把汤喝了,要不然我可不干。”
冯婷撒娇道:“好四郎,乖四郎,我真的喝不下去了,这样吧,等紫衣姑娘说完以后,我在喝,你看这样行不行,汤放在这也好凉凉,要不然这么烫的汤,还不把我的嗓子给烫坏了。”
刘樉让步道:“好吧,就听你的,一会无论怎么样,你都要把汤给喝了。”
“好好好,我一定听话,把汤喝的一滴都不剩,这样你放心了吧。”
正说着,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紫衣女子披着一件紫色的披风从外面走进来,披风上还带着些许风雪,一进屋就走到冯婷面前,把了把脉。
“还好,避毒丸起作用了,暂时将毒性压制在经脉里,没有继续向脏腑游动,否则毒性一旦进入肺腑,即便是解药也不能完全起作用了,避毒丸你要继续服用,不可私自停药。”
刘樉作揖道谢“多谢姑娘的灵丹妙药,否则婷儿就是遇见大罗神仙,也难保性命周全。”
紫衣女子依旧面容冰冷,“不必言谢,再说现在谢我还为时尚早,我还没有解了尊夫人体内的毒,等我将毒給解了,你再谢我不迟。”
“‘云梦奇毒’,乃是生活在距云河县八十里外的云梦山,山上有一特殊毒蛇,名曰‘黑白无常’,此蛇性喜阴,常年生活在山里的草丛,石缝,河滩边的草群里,此蛇因身上的颜色一半黑,一半白,故而得名‘黑白无常’。”
“此蛇性子极猛,加之异常狡猾,体内所产生的毒素,可以腐烂人的肌肤,甚至五脏六腑,若是被此蛇咬中,半个时辰不服解药,便会全身腐烂而死。”
“好在,冯姑娘体内的毒,是被人又提炼一番,因此毒性不如蛇体内的毒性猛烈,因此毒发的时间也是迟缓的,这就给了解毒最好的时机。”
刘樉满脸激动之情,但不敢打断紫衣女子说话,此刻全神贯注侧耳倾听,不敢错过一个字。
紫衣女子继续说道:“若要解此毒,也是凶险万分,就看老天是不是眷顾冯姑娘了。”
刘樉闻听此言,毫不犹豫道:“姑娘但说无妨,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上一闯,为了婷儿,搭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混账话,你没了命,冯姑娘怎么办?怎么这么大人了,说话不动脑子。”
“是是,姑娘教训的是,在下刚才表达有误,姑娘说的在理,要是没了命,婷儿的命怎么办?”
“还请姑娘指点迷津,需要做什么才能救回婷儿一命。”
紫衣女子怒气稍消,“这个法子极为冒险,你可要想好了,若是有什么差池,可没人救得了你,你可要考虑清楚。”
“不必考虑,在下想的很清楚,此行就是再凶险也是值得的。”
屋外寒风呜咽,飞雪漫天,冰封千里,却冰封不住一颗炽热的心,为了心上人,就是十八层地狱走上一遭,又有何妨。
“此时大雪封山,也是得了天时,黑白无常此时应该正处于冬眠时,捕捉的时候危险会降低一点,但是我要你捉的却不是普通的黑白无常,而是蛇王。”
“蛇王?”
“没错,物以类分,凡世间灵性之物,都以族群生存,蛇也不例外,黑白无常每十年就要面临一次生死大关,若是突破就可以再活三十年,三十年之后就面临最终的考验,皆时整个蛇神发生溃烂,蛇皮要反复更替。”
“若是命弱,便会溃烂而死,若是侥幸挺过这关,便能达到百年寿命,身体会发生一个大的变化,蛇身可长到二十丈,蛇头大如磨盘,蛇头之上会生有一角,这便是蛇王至高无上的象征。”
“普通的黑白无常,身长不过几丈。能够成为蛇王,可谓是千里挑一,此时蛇王应该会在云蒙山的无涯洞藏身,身边聚集着上百条部下,此时能接近蛇王便已是幸运,可要将其捕捉回来,这个就要看天命了。”
“记住,我要的是活的蛇王,死的蛇王就是拿回来,也没有半点用处,你可听清了。”
“在下听清了,姑娘放心,此去我一定幸不辱命,将这蛇王活着带回来,就请诸位静候佳音。”
“只是,请姑娘指明方向,那无涯洞所处何方,进山之后该如何找寻?”
紫衣女子叹口气道:“真是个情种,那无涯洞就在云蒙山深处,经过前生桥,过轮回峰,就能看见洞口,此洞位于轮回峰南面的山脚下,此行你要带着‘辟毒丸’,山里情况复杂,以防万一,这‘辟毒丸’可暂保你性命无虞。”
说罢,就将一瓶“辟毒丸”递给刘樉,刘樉欣然接下,转身蹲下对冯婷说道:“婷儿,你放心,我一定速去速回,保证明日午时之前就将解毒之物带回来,你可要按时服用‘辟毒丸’,乖乖等我回来。”
冯婷一把抓住刘樉的手,双目含泪道:“四郎,此去凶多吉少,我愿与你同往,如此行你一人独往,我坐在这里和死了有何分别,此行我们夫妻共同面对。”
刘樉十分清楚冯婷的个性,倘若不答应她,自己别想走出这个门,计上心头,假意答应,趁其不注意,悄悄点住穴道,待到明日午时前,穴道自然就会解开。
“婷儿,既然你心意如此,我又如何能舍得下你,好吧,我们一起前往,就是死也要同穴。”
“嗯”
站起身牵着冯婷的手就准备往外走,快要走到门前,刘樉突然说道“婷儿,你看后面,是不是你落下的东西。”
冯婷转头望去,突然感到一股力量涌入自己的穴道之中,只是这股力量就像冲到棉花上,力量立刻四散,全然没有任何作用。
刘樉也感到异样,怎么可能,自己下手时,没有丝毫停滞,怎么没能点住婷儿,真是奇哉怪也。
冯婷回过身,“早就知道你会如此,所以提前在身上穿了件软甲,甲胄帮我抵御了你刚才的偷袭,你想甩掉我是万万不可能的,我的性子你不是不了解,即便真的让你点住了,我也会想办法自尽。”
“记住,我只要你活!”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这份爱是多么神圣,不需要千言万语,有时只是一个心意,就能让对方产生共鸣,因为这份爱是真挚的,是无瑕的,是坚不可摧的。
“婷儿,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一起去那,生死之地。”
“君若往,我亦往,只愿此生与君相携,换君平安。”
两只手此时抓的更紧了,两道身影隐没在夕阳之下,渐行渐远,唯有飞雪见证了这份感人的爱情。
两人当即驾马飞速驰往云梦山,此山位于云河县东南方,距云河县约有八十里路,刘樉出门后,不敢耽搁,当即与冯婷驰马狂奔,此时天色渐渐昏沉,街上已无多少行人,两人可以肆无忌惮的纵马狂奔。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已经出了云河县很远了,天色此时已经黑下来,四周万籁俱寂,没有任何声响,刘樉稍微放慢点速度,见冯婷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加白,担心冯婷身体吃不消,便有意放慢速度。
冯婷看出刘樉的用意,“四郎不必担心我,我身体现在好的很,没什么大事,难得能如此痛快一回,不妨比比脚力,看看谁能获得此次胜利。”
刘樉顺着冯婷的话说道:“好啊,那就比上一比,看看谁的骑术更高明,那就以到云梦山为限,先到者为胜,就怕到时候,某人耍赖不认账。”
冯婷不忿道:“你这人当真是门缝里看人,莫要看扁了我,别以为我和京城里那些闺门女子一般,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告诉你,本姑娘十岁就开始在马背上了,论骑术,你可不一定能胜我。”
“好啊,那就比比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两人也不废话,当即扯动缰绳,向前狂奔。
山雪难掩少年心,唯有空谷留其影。
马行正酣,突然好似发狂,不受控制,两匹马渐渐偏离大道,不知前方是何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