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她不敢相信一个三等人敢这样同自己讲话,围观看戏的同学越来越多。
女人显然有些下不来台,但还是强装镇定的斥责陆帛归。
“你竟然敢这样同我讲话!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学校了!”
以前也有过三等的学生受不了压迫而选择反抗的,但是只要告诉他们,不乖乖听话就会被退学,他们十有八九会继续乖乖做小伏低。
只见陆帛归轻轻挑了挑眉,轻哼一声满脸的不屑。
女人被他这副样子气的要吐血,没想到他就是那十之八九中的一二。
陆帛归的灵魂突然回归肉体,眼前这一幕差点要吓晕过去,凌乱的教室,一群人都在惊恐的盯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从电视里爬出来索命的鬼魂。
他还没太明白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就被班主任薅着耳朵拉到了校长室。
一进门就能看到墙上挂着的四个书法大字“公正严明”,下面那人长得也是十分严谨,五官和脸型都像是刀削好的对称图形似的,连眉毛好像都不敢多张一根,看到她们进来也只是抬抬眼似乎没有要理的样子。
“校长!我们班这个三等人快让他退学!他毁坏桌椅不说居然还敢殴打二等同学!”班主任越说越气愤,说到激动处时还打了陆帛归几巴掌。
陆帛归只低着头,脸滚烫,不知是被打的还是被她辱骂的。
那男人大概是不想听她再继续磨叽于是便假装喝茶来掩盖自己溜号的事实。
半晌男人抬起眼皮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女人似乎发完火了,于是便从桌子上随便拿出一张纸,写了几个字盖上印章后递给女人。
“行了,以后这种小事就不要再来找我了,你自己随便写写然后到我这里来盖个章不就得了。”
女人听完后面露羞涩的看了看校长,那眼神中的甜腻仿佛要齁死人。
女人将纸丢在地上,随后十分厌恶的对陆帛归说
“滚吧!”
陆帛归捡起地上的纸,上面只草草的写了几个字:此三等学生取消旁听资格。
陆帛归走出办公室后有些迷茫,离开学校以后他要去哪里呢?跟着母亲一起去农场帮人种田吗?可是他答应过母亲一定会好好学习努力从这里毕业,然后拿到和毕业证书一起发放的半亩土地,只要拥有土地他和母亲至少温饱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但是现在怎么办呢?
回教室的路上陆帛归被之前那几个二等人围住,不知道是谁将他推倒在地,其他几个人的脚纷纷向他身体各处招呼上来。
陆帛归默默的抱住头以防止自己被他们打死,耳畔那人没在出现教他些什么,那人就这样突然出现说了几句话,又这样突然消失。
“你小子怎么不还手?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
“敢欺负我们兄弟,真是找死。”
……
几人打累了以后向他啐了几口唾沫才满意的离开,他坐起身,看着地板迷茫了许久才拖着疼痛的身躯回到教室。
大家正在上课,他轻轻敲了敲门,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他的身上,打他的几个人看着他这副狼狈样子悄悄偷笑。
那些人的目光有嘲讽,怜悯,和淡淡的无所谓,这几十双眼睛看的他仿佛赤条条的站在哪里一般,这一刻他只想逃离这里,他飞快的冲进班级。
前排的一个二等人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伸出脚,他不出意料的被拌了个狗啃泥,惹得哄堂大笑。
后排的几个和他一样伤痕累累的三等人有些同情的看着他,但他们不敢反抗,只这样看着。
他从地上爬起,指甲要扣进手心的肉里,快速走回座位,默默的收拾东西。
“好!我们不管他继续讲课!”对于他被当着全班同学的欺负,老师更在意这节课的进度。
陆帛归收拾好东西以后刚准备原路离开,老师却挥手示意他从后门走,后排的几个三等人都默契的为他让路,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教室,他真的不想再这里再多待一秒。
出了教室门他用尽全身力气往外跑,他要快点离开这个满是屈辱的地方,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般难受,跑出教学楼,操场上空无一人,他用力憋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出校门时保安拦住了他。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干什么去?”
陆帛归看着保安,眼泪突然决堤般的流,他抬起头努力的想将眼泪拦下。
保安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但看到他眼角的淤青大概猜到他是被欺负了,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想以此安慰他。
“被欺负了也不能不去上课啊!快回去吧……”
陆帛归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保安那张苍老慈蔼的脸,声音略带颤抖的说
“我…我被开除了……”
保安怜悯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住,随后收回了那只安慰他的手,静静的开了校门,有些无力的说了句
“走吧…走吧,孩子,以后也要好好的……”
陆帛归点了点头,没再看保安一眼,跑出了校门,此刻他站在学校门口,仿佛站在荒原,举目无亲…………
他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多久,直到眼睛里再也流不出眼泪,他拖着腿往家的方向走,这座城市的热闹与繁华均与他无关,他以前从未觉得回家的路这样的遥远。
穿过四五个十字路口拐拐绕绕的走进一条小巷,几天前下的雨还积在巷子里,缝隙里星星点点的几颗苔藓是装点这里唯一的色彩。
陆帛归走过几家,上了楼,楼梯是几块木板随意搭起来的,一走咯吱咯吱的响,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人上来似的。
他走到家熟练的掏出钥匙开门,这门今天也和他作对似的,执拗的关着,陆帛归生气的踢了几脚,随着一声嘎吱的声响他进了屋。
他和母亲一起住在这个十几平米的房子里,整间屋子没有客厅卧室之分,卫生间,厨房,客厅,卧室都积在一起,只有他那张床周围围了一块帘子算是隔出一块区域来。
他将书包放在地上,脱下鞋赤着脚开始收拾屋子,他认真的用扫帚扫着每一个角落,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和母亲说自己被开除的事。
看着时间差不多要到了母亲回来的时候了,他从马桶旁边的桶里舀出一小盆水洗了洗手后,转身做饭,一张桌子上碗筷,锅,咸菜,油盐酱醋排列整齐。
他做的饭也就是将玉米面和了水放在锅上蒸。
楼梯木板的咯吱声透过门传进陆帛归的耳中,他知道母亲回来了,紧张的感觉随着脚步声的临近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