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聂长老几乎惊恐的看着唐悦。
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否则,怎么好端端会说有毒的事情?
“这么好的药,属下吃了岂不是可惜。”
“这话怎么讲,聂长老可是海沧派的元老,怎么担当不起。再说,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聂长老怎么带我,我唐悦怎么能忘。这一颗,摸摸良心,你绝对担待的起。”
这话,摆明是话里有话。
聂长老看着眼前的药丸,越发犹豫,这丫头一定是知道什么了!眼眶有点猩红。
掩藏在袖子下的手,不由摸了摸短匕首,不知道现在撕破脸,攻其不备,以她的功力能胜算多少。
就在聂长老攥着的匕首的手,都出汗的时候,唐悦却忽然收回了手。
“聂长老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聂长老也怕吃药?”
刚才几乎拔剑而出的聂长老瞬间平静下来,干瘪的笑了笑:“……是,是啊,教主很是好眼力。”
唐悦一副很可惜的模样,耸了耸肩,将药丸收好。
“算了算了,我也不逼你。”
聂长老几乎长舒了口气。
“对了,最近有人说,你的住处看见有霍长老出现,不知可否是真?”
刚才松了口气的聂长老,顿时又提起了心。
惊诧的看着唐悦。
“我只是问问,聂长老不必慌张,看看,天明明转凉了,怎么都热出一头汗。”说着,掏出帕子为聂长老擦了擦汗。
“那个混账搬弄是非!老朽怎么可能与那种叛徒有交集?!”聂长老明显有些激动。
“我也只是顺口问问,聂长老何必这么大气。”
“……”
“呵呵,我还是不打扰了,省得影响您老人家休息。”
唐悦干巴巴的脸,越发的显得狰狞,可是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压迫:“不过,丑话我说在前头,所谓叛徒,留不得!”
说完,唐悦也不等聂长老回答,便笑呵呵的离开了。
只救下,慌乱的聂长老。
莫非……
她知道什么了。
难道,是有奸细。
想至此处,聂长老不由握紧了手,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奸细。
虽然不好听,却是保护自己最好的一种方法。
唐悦身边虽然不算耳目众多,但在教中还是有不少愿意追随。
想想也是如果连敌人有什么想法勾当都不清楚,那么她也就剩下死路一条了。就是有一点挺可惜,那位小奸细似乎秉承着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原则,也不太乐意将那些要置他于死地的人,详细透露太多。
其实,人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死过一次。
自然知道死到底有多可怕,这种感觉她不想这么快就尝第二次。
那些希望她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她倒是想看看,究竟能笑到最后的人是谁?!因为看过整个故事,所以故事里面关于她,什么定位,有什么设定的敌人,才能让故事有发展,这是件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现如今她未下过与元雨柔任何有关的追杀令,那些贸贸然出来的男佩,仿佛也是一个个都和元雨柔没有关联。可是,仔细分析起来这些人又互相关联,似乎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过有一点倒是值得庆幸,她的敌人是谁很好猜。
这些人,除了元雨柔,也就是那些故事中或多或少提及的男佩们,再加上,一个白天见了鬼一样的聂长老,倒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她拿不准……
楚谨瑜是不是有份参与?
这个人,对于她来说,终究还是有些不同。
要是连楚谨瑜都掺和其中,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本就失望的心情,不知道会不会变成彻底绝望。
什么美好的东西,都还是留点念想好。
如果,真的连值得一丁点回忆的都没了,实在是可惜了。
唐悦看着月色,深深叹了口气,这么操蛋的人生,还真是难以言表。
都说古人喜欢对月饮酒,她以前理解不了。可现在,她似乎有点理解了。
又倒了一杯酒,唐悦磨磨唧唧就喝下了肚。其实,细细品来,荣止山庄的酒还真的是香甜可口。就是这眼前的酒杯有点晃动。
晃了晃酒壶,朝着站在一边的鬼面勾了勾手。
鬼面难得没有不情愿,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便又为唐悦蓄满。
在他看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似乎开始渐渐了解这个传说中的女魔头。
其实也没有传闻中的血淋漓,除了长得吓人点,基本上和寻常姑娘家没什么两样。要是非说不一样的地方,可能就是常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小心翼翼的活着。
下午从聂长老回来,就一言不发。
坐在这,一会儿叹息,一会儿皱眉,优柔寡断。
后来,见她忽然要了点酒菜,本想劝,但是还是随她去吧。人生中,谁没了点烦心事。
“……醉了也好,我也好背你回去。”
唐悦依旧磨磨唧唧喝着手上的酒,胡思乱想着些有的没的。
不知不觉,眼皮沉沉的阖上,就头一歪趴在石墩上睡着了。
酒水撒了一石头。
不知不觉间,已经满园香气。
一旁的鬼面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唐悦那张干枯的脸,喝了这么多酒竟然也不见红,可真是一点女儿家酒后美人的姿态都没有。
虽然这么想着,可还是轻轻地将唐悦抱起。
当唐悦睡得昏沉沉的头,靠在他胸口上的时候,他竟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慌。低头看着唐悦微红的唇……靠近的气息,带着微醺,仿佛连他也一起醉了。
竟鬼使神差的低下头,蜻蜓点水,将唇落在了唐悦的唇瓣上。
只觉得唇尖一阵发麻,仿佛触电一样,却意外的甜……想再多尝些
“……嗯。”
怀里的人似乎感到不适,微微蹭了蹭脸。
霎时,鬼面才突兀的发觉,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
吓得起身,把头别过一遍。
甚至都做好了,硬着头皮挨骂的姿势。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唐悦有动静,不由缓缓低下头,发现唐悦依旧昏昏沉睡。鬼面不由为自己荒唐的想法,觉得可笑。
嘴角咧出一个笑,可脸却偷偷地红了。
小心呵护的将唐悦抱紧,朝着院落走去。
连楚谨瑜自己都想扇自己,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她门前偷站着。正在楚谨瑜冥思苦想,似乎打算拼了命的为自己找到一条想多看她一眼的借口的时,远远就听见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楚谨瑜不由屏住了自己的气息。悄然隐身,他可不想被那丫头抓个正着。再三保证,就看一眼就回去。
不过,楚谨瑜可能自己都料不到。
这一眼可了不得。
只见,那个带着鬼面人此时正乐颠的小心抱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易了容的唐悦!!
这个认知让楚谨瑜几乎傻在原地。
甚至连发出声音都忘了。
呆呆的看着鬼面轻搂着唐悦走进屋里……
脑子竟然有一刻的空白!
怎么会……
可下一秒,就剩下一股怒不可遏的火气,直接从脚底直冲到头顶,理智全无。甚至连想都不想,直接朝着那人冲过去,就像见着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脚就踹开了房门,二话不说,上手就要去揪住鬼面的领子。
可是鬼面朝着楚谨瑜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小心的为唐悦掖了掖被角。
“她睡了,咱们出去谈。”
“……”楚谨瑜依旧握着鬼面的领子,心中竟为了鬼面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生出了挫败感。为什么,此时的他竟像是个局外人?一想至此,心口越发慌乱。
“你要是照顾不了她,以后还是别来打扰她。这不仅是为你好,也是为她好。”
铺天盖地的挫败感袭来,楚谨瑜不可思议的看着鬼面:“你是个什么东西,这些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说!”
鬼面似乎也不闹:“我不是没听过你的消息,世人都说赫赫有名的倾世公子楚谨瑜,却只对自己青梅竹马的师妹情有独钟,不知道伤了多少女儿心。”
“……既然已经心有所属,又何必再耽误别人。”
鬼面这次挺诚恳,诚恳到楚谨瑜竟然一句都回还不了!
楚谨瑜觉得心口闷闷得,好像被人猛地撞击了下,那些紧闭的石门正在被迫的,一点一点的裂开。
“……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鬼面闻声,竟笑了起来:“我又不是瞎子,自己看得出来。”
“……”
“你既然守不了她,就断得彻底点。这样于人于己都是件好事。”鬼面拍了拍楚谨瑜的肩膀:“我和你不同,我从没有过什么东西,更谈不上什么失去。现在对我来说,她的存在就是我活着的唯一价值。我会好好看着她的,至于你……可以功成身退了。”说完,鬼面脸上甚至带着不屑的笑,伸了个懒腰,便回房了。
只剩下楚谨瑜一个人站着,浸在月色下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狭长的眼睛仿佛黑曜石一样。忽然的沉默,让时间有些拉长,握紧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