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男人和女人。
雄性和雌性。
这两种生物好像是被注定了要相互吸引的。
一旦改变了性别,就成了罪不可赦。
因为只有不同的性别才可以促进繁衍。相同的性别无法通过结|合这种生物本能来进行生育,所以,世人恐|同。
可在赵嘉景看来,有些人不仅天生恐|同,就连对异性恋之间的正常感情,他们也会充满恐惧。
他的身边,就存在着这种“有些人”。
譬如宋启航。
想来像是宋启航这样的人,从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他的人生理应不会有太多麻烦才对。
掌握着权利的父亲,与虽然没有正经工作,却拥有家族产业的掌握着金钱的母亲,这种联合为他的日后铺平了障碍,他只需要每天自寻快乐就可以了。
其实赵嘉景也一度因自己是他最亲密的“朋友”而充满优越感,毕竟,宋启航无论是在小学、中学、高中亦或者是现在的大学里,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同性们乖觉地臣服他,异性们自愿谄媚他,一切在旁人必须要费尽心思得到的东西,他都可以随意践踏。
赵嘉景觉得,这是令他不把人当人的本质原因。
不管是情感、金钱、崇拜都太轻易就能得到,宋启航总是很快就失去对一段关系的兴致,他需要的是更强烈的刺激,能让他整个人都血脉喷张的感官撞击。
尤其是那些柔弱的、贫穷的、无权无势,但却美丽、虚荣的年轻女人,是宋启航捕食的目标。
那样的女人在见到宋启航的第一眼就会充满无限遐想,电视剧和电影里的那些桥段让她们觉得理想照进了现实,毕竟在宋启航看来,能用钱买到的刺激是最便宜的,而这些不断积累成山的战利品的留痕会让他在同性中的地位更加稳固,实乃一石二鸟的美事。
“我|操,这个女的|胸|大啊!”、“这个白这个白,一|抓|刚好,肯定挺|爽|的”、“就得有|肉|一点的舒|服,女的不能太|瘦了”……这些对话是时常充斥在寝室里的内容,赵嘉景听在耳里早就习以为常,唯一不太习惯的,就是宋启航每次扔到他头上的打火机、啤酒罐,或是他刚换下的内|裤。
那是他和赵嘉景打招呼的方式,也是要赵嘉景出门等他的讯号。
每当那个时候,赵嘉景就知道他要去捕猎了。
而作为在他身边最久的赵嘉景,自然而然地被迫成为了他的“工具”。
于是,当何胜问出那句话的时候,赵嘉景只是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朋友的女朋友。”
2.
和朋友的女朋友从旅馆房间里一起出来?何胜与吴彤面面相觑,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话。
赵嘉景平静地注视着她们两个,语调也没什么波澜,“她和我朋友吵架了,我是被喊来劝架的。刚一到,我朋友就气冲冲的离开,但是叮嘱我送她回去她学校。所以我就为她拦了一辆出租,也替她付了车费。”
何胜点着头:“难怪她刚才哭得那么伤心,原来是吵架了。”
“情侣嘛,意见不合也是常事。”赵嘉景一副见怪不怪的口吻。
吴彤说道:“听你这语气,好像经常帮忙处理这些‘家务事’啊。”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有空的时候就会帮一下。”
何胜用叉子扎着自己盘中的牛排,在牛排上面扎出了不少小孔,她在斟酌自己的用词,“你刚刚口中提起的那个朋友,和你是一个学校的吗?”
“是。”
赵嘉景的回答总是很简短,令何胜有些无从下手。但她必须要尽快把话题带到宋启航的身上才行,同时又不能显露出任何刻意,她要避免在初期去惊动对方的警惕。
“年轻真好。”何胜巧妙地转了个话锋,“尽情的谈恋爱,绽放着鲜活的生命力,做错事了也不会被过分责骂——”
赵嘉景却轻描淡写地打断她:“那要看做错的事情有多严重了。”
何胜抬起眼,赵嘉景继续说道:“要是仗着年轻而做出无法无天的事,譬如说是看管女童不当,导致对方意外死亡的话,可就难以挽回了。”
何胜与吴彤皆是一惊。
“你妹妹……”何胜平复心绪,轻咳一声,“时间还短,你沉浸在妹妹死去的悲伤里是人之常情,但这两件事也不能放在一起谈论。”
“哪两件事?”赵嘉景反问。
这小子真不愧是学霸,脑子灵光的很,想必早就知道她们今天出现是有目的的。何胜这样想着,还在考虑该如何应对,谁知吴彤已经直截了当地问起了赵嘉景:“宋启航这个人,你认识吧?”
“吴彤!”何胜试图阻拦。
吴彤则是指了指手表,示意对面坐着的这个大学生下午还要回学校上课,两个成年人必须要争分夺秒地来获取有效线索。
话是这样没错……何胜无奈地叹口气,也只能改变了步调,重新看向赵嘉景的时候,她沉声道:“宋启航和你的关系很亲密,对吗?”
3.
该如何形容“亲密”这样的词汇呢?
夫妻、母女、父子、朋友……
赵嘉景认为所有的亲密关系中,一定不能存在背叛与谎言,必须是平等的,即便是父母,也要公平地对待子女。
所以他立刻否定了何胜的问话:“我和他只是多年来的同学关系,谈不上亲密。”接着又将问题抛回去:“为什么要问他?”
何胜犹疑地蹙了眉,吴彤打量着她的脸色,像是在请示。
在得到何胜点头的动作后,吴彤才能和赵嘉景说出实情:“我们怀疑他和一起强|奸|事件有关。”
赵嘉景的瞳孔似乎因此而缩紧了一些,他神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却又试图在掩盖自己的变化,这种微妙的表情令何胜深信他一定知情。
那个时候的何胜,从没怀疑过这个如此年轻的男人,不,准确来说,是男孩。
他表现出的状态那般涉世不深,甚至不会考虑到他是在撒谎。
当时的何胜被他蒙混过去了,她真的以为他在惧怕被别人知道他和宋启航一起在做的勾当,以至于她为了引他说出实情而放出了极为重要的信息。
“付晓洋这个女孩是你的大学同学吧?”何胜说,“如果我们得到的信息无误,她与你、宋启航也是一个班的高中同学。”
赵嘉景躲闪着视线,眼神虚浮地嗫嚅一声:“但我和她不熟……”
“她休学的事情,你知道吗?”
赵嘉景缓慢地点头。
“休学的原因是什么?”
赵嘉景迅速摇头,“我不清楚,我说了和她不熟,你可以去问和她关系要好的朋友,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父母还没有报案,也就是说,目前还没有立案。”何胜好心地提醒他,“我是因为你妹妹的案子才和你们之间产生交集,也算是认识的人,按照工作要求来说,我不该和你说这话,但你现在要是知道内幕的话可以事先告诉我,一旦立案,我也会帮你争取的——”
“争取什么?”赵嘉景眯起眼,“你们该不会是也在怀疑我?”
何胜摊手,“我没那个意思,不过是觉得有些风险要规避,你这么年轻,是要谨慎交友的。”
“我不知道付晓洋和她的父母都和你们说了什么,但处对象这种事情是你情我愿的,再年轻也是成年人,她与宋启航之间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清楚,外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赵嘉景的语气里带有一丝情绪,他就像是在有意偏袒宋启航一样,“而且,以宋启航的条件来说,他没必要强|奸的,两位警官,难道你们都没有了解过他的身家背景吗?”
何胜皱起眉头,是在这个瞬间,她才恍然惊醒。
赵嘉景适时站起身,他对何胜和吴彤点头示意,礼貌道:“谢谢两位警官请我吃西餐,我吃饱了,下午还有课要上,我想先回去学校了。”
何胜忍下心中的怒火,挤出一抹笑容,起身回应他:“好,上课要紧。”
吴彤也站了起来,赵嘉景对二人做出不必在意他的手势,紧接着又颔首、弯腰几次,后退几步后,才转身出了西餐厅。
他刚一走远,何胜就冷下脸,她实在做不到控制表情,双手环在胸前,略显气愤地对吴彤道:“我们被他耍了。”
吴彤困惑地看向何胜。
何胜指出:“他看似在回应我们的问题,实际上却把我们的情报都套走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付晓洋的休学原因是遭到了强|奸,而她的父母已经向我们说明了此事。”
吴彤终于懂了,她不安道:“问题是付晓洋的父母还没有报案,在这种情况下被宋启航知情的话,很有可能会阻止他们完成报案的。”
何胜感到了棘手,“倘若赵嘉景把我们带给他的消息转告宋启航的话,这个强|奸事件的立案可能性必定会胎死腹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