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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混乱(1 / 1)


“余翱,你愣着干什么?”

眼前这个“胡可扬”不停地问我,而我已经不再信任他。我迫不及待想找到卢越和李乐乐,她们去哪了?

我环顾四周,街道上依旧没有人,这时我突然发现,纣王台村到处透露着古怪的原因!

临街的所有房子,虽然老旧,但是它们的二楼都往外突出,能够为上街的人挡雨。这个叫做檐廊,这是南方房屋的典型特征。

太行山深处居然有一座南方的村镇!这显然是不对的。我突然发现这个村子的街道、路边小巷、包括刚才出现那个穿黑皮衣高度近视的老板,似乎都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出现过。

我猛然想到,很久以前我老家村镇一家游戏厅曾经发生过一次惨烈的火灾事故,是因为线路老化引起的,死了九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我小学同班同学,我们叫他谢二娃。我忽然发现刚才那个小孩长得跟谢二娃有点相似,我想回到那个熊熊燃烧的窗户前,但是那个游戏厅已经找不到了。

一群打着腰鼓的女青年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她们体态丰腴,精神饱满,都扎着两个粗粗的麻花辫,穿着打扮像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样子。我终于看清了解放卡车上的伟人像,地下还写着一行小字,“永远跟随华主席,将无产阶级事业进行到底”。

这又是哪一年?

车上载着许多男青年,他们手上拿着铁镐等工具,热情地向车下示意。我在车上看到一个人,他穿着灰色中山装,带着细边框眼镜,长着一副博学多识的面孔,但我却对这张脸百般嫌弃。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辅仁大学历史系的江问。

江问看到了我,从容地跳下车向我走来。这个时候,我发现“胡可扬”不知不觉已经消失了。

他推开热情似火的腰鼓队,好不容易来到我面前。“这里太吵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我的疑惑已经不需要组织语言了,我相信他当时看到我的时候,我的脸上正写着三个大字“为什么”。

没想到他竟然先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看着他一身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装扮,“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纣王台村要修水库,我们是来支援水库建设的。”

“水库?”我指着解放卡车上的主席像,“今年修水库?”

江问说,“是啊,这根据党中央华主席最新的指示……”

华主席……难道现在是70年代?

我注意到面前的江问突然变了一个人。我是说,他的衣着打扮甚至身材发型都一样,但是五官变了,眉毛变粗直,鼻梁塌了一点,脸好像也变成了国字脸。这不是江问,这是秦国川。

我见到了四十年前的秦国川。

我还不能确定,“你是……”

“我是秦国川。”他说。

“我现在在哪。”我已经彻底崩溃了。

“看看你左边裤兜。”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转身走进人群里。

他说完这句话,我裤兜里突然多出来一个黑又硬的物件,是那个青铜羽人纹鸟型尊。

我盯着鸟胸腹上长着翅膀的羽人,卢越说那是古代巫觋的形象。我不知道这巫师到底有没有法术,只想求他带我离开这个不清不楚的世界。

羽人的面部轮廓很模糊,但是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嘴咧开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似在笑,又似在惨叫。

这是鸭舌帽给我的信物,说是带着他去纣王台能找到曹家人……鸭舌帽撞死了油耗子……我们在迷雾中遇到了一个奇怪的老太太,她一下车,我们就到了纣王台……纣王台不是纣王台,是拐子坳……我到底在哪里?

我猛然发现,我记忆里没有开车进入纣王台村的过程!

也就是说,我们在一片迷雾里沿着山路盘旋,忽然间就到了村子里,出现在那个两层小楼跟前!

我开始慌了,这又是记忆凭空消失的感觉。更可怕的是,这次我没有在医院里醒来,没有人告诉我现在是几月几日。我需要立马找到那辆皮卡车,我要立刻离开这里,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我拼命挤出人群,我看到街道对面有个人在怔怔地看着我,是一个女人,她穿着黄绿色的冲锋衣,一头齐耳的短发,她的脸对我来说在熟悉不过,也再陌生不过。

是她,她也到了这里。

我这五年全部未知和迷茫,都跟这个女人有关。

我用尽全力向她走过去,我发现我四周的人都在拽着我,一双双手像噩梦的触角,把我往深渊里拽——

这是噩梦,我要醒来,我要醒来——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握着方向盘。车子还在迷雾里,胡可扬坐在副驾驶,卢越和李乐乐坐在后排。

卢越问李乐乐,为什么要来纣王台?

李乐乐认真地说,“我发现08年出土的那个商代观星台遗址……可能完全弄错了。”

胡可扬抱怨道,“怎么冬天了还有这么大雾。”

我刚从噩梦中惊醒,心脏还在砰砰直跳,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心里还是十分庆幸没有留在那个奇怪的村子。

我问卢越,“那个青铜鸟在哪?”

卢越说,“在我这,我正在查它的资料。”

我放下心来,转身认真开车,车子又驶过一个U型弯道,我贴着崖壁慢慢向前开。胡可扬突然说,“老余,前面是不是有个人?”

我定睛一看,雾气中有个高大的身影在缓慢移动,起码有两米多高。我认出那是背着木头的奇怪老太太,立马一个刹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胡可扬问道。

“嘘!别说话!”我摇下车窗,静静地听车外的声音。

雾气里有喧闹的声响,是戏班子唱戏的声音,忽近忽远,却没有具体明确的方向。

“老余,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胡可扬说。

“你们听到什么了没有?”

胡可扬也摇下车窗,摇了摇头,“你幻听症犯了吧?”

迷雾中那个老太太似乎走远了,我记得在上一段记忆里,她明明说附近有人办白事。

这一切是因她而起的么?要是她没上车,应该就可以破解了吧!

“老胡,你们几个,把眼闭上!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睁眼,听到没有!”

胡可扬一脸懵,“余翱,你咋了?”

“卢越,李乐乐,你们听到没有!”

后视镜里,两个女孩有些惊恐地点点头。

“好了,我要冲出去了——”我猛踩油门,皮卡车的柴油引擎发出一声嘶吼。

“老余,你可别做傻事啊!”

我看到左前方那个老太婆的人影快速出现了,我眼睛一闭,车子飞快冲了过去。

一秒,两秒。

我估计着时间,睁开眼,眼前的迷雾真的消失了。

成功了。

阳光普照,我从来没有觉得太阳照在脸上这么美好。

“老胡,咱们开出来了。”我笑道,这时我突然发现我左边裤子口袋里多了个硬硬的东西。

是那个青铜鸟。

咦?这个不是在卢越那里么?

我回头一看,头皮一下子炸了。

卢越不见了,李乐乐也不见了。

副驾驶的胡可扬也不见了,他们跟那个奇怪的老太婆一样,永远留在了身后那团迷雾里!

我立即刹车,看到后视镜里那团雾还没有散开,我不顾三七二十一,掉头开进身后的浓雾中!

我耳边又听到了那个唱戏声,这下听得比较清楚了,是青衣的唱腔,还有咣咣一通敲打的锣鼓。

“老胡!你们在哪!”我猛拍方向盘,“操!”

眼前出现另一个人影,我第一反应是那个老太太,然后马上想到,这个人不是老太婆,因为他没有背东西。

他是我上次在车后面看到的那个人影?

我暴躁到了极点,一脚油门向人影的方向冲去。迷雾中那人躲闪,后退,最后撞到皮卡的前杠,又结结实实地弹到挡风玻璃上,我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是袁真!

她被车撞下了悬崖,冷风拂面,袁真的声音从悬崖底下远远传来,她叫了我的名字,愤怒?不甘?还是悲伤?这个声音仿佛在我耳边出现过无数遍——

余翱——

我头疼的要炸开了,青铜鸟胸腹上的羽人纹饰动了,他在吃吃地笑,笑的前仰后翻。我无力地推开车门,趔趄走到悬崖边,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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