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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天倾西北(1 / 1)


皮卡车沿着蜿蜒的小路驶向大山深处。隆冬的深山一片肃杀,沿途只有一些瘦骨嶙峋的树枝和腐败的落叶。偶尔一只乌鸦飞过,更增添了几分寒意。

李乐乐继续认真地讲解她的发现。

“我读了不少天文考古学方面的书,发现商末周初的时候北半球有一个天文现象,就是岁差引起的极星缺位。”

卢越说,“你是说,天倾西北?”

李乐乐点点头,“嗯。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不过这是宋代人总结出来的,因为在宋代也出现了同样的极星缺位的情况。”

卢越说,“极星缺位,然后呢?”

胡可扬转过头看了看卢越和李乐乐,又转头看了看我,最后无奈地往座椅上一躺,“得了,你们就这么打哑谜吧。”

我因为仔细研读了袁真留下的手稿,也具备了一定的考古和天文知识,于是便向胡可扬解释了一番。

原来,由于地球自转的原因,在北半球任意地点仰望星空就会发现,星星们总是围绕着一个极点作圆周运动。在“天圆地方”宇宙观的认识下,古人们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个极点便是天空的最高处,围绕这个极点的星宿因为终夜不落,被称为“拱极星”,被赋予了各种各样的神圣色彩,而位于极点最中央的星宿就被称为北极星,自然在古代的天文神学序列中处于最高的地位,在神话里是“昊天大帝”“东皇太一”等等大神的居住地云云。

但是北极星并不是永远不变的,它只是一个岗位。由于太阳公转的原因,北半球天球中的这个极点是会变化的,这个变化被称为“岁差”。当然,这个变化是极其缓慢的,据说在一万年前左右,极星是北斗七星里的一颗,也就是天上那个大勺子自己围着自己转。最近几百年才慢慢确定是如今的这颗北极星。古今中外的人类都喜欢把星星的运行与人间俗事联系起来,从婚姻爱情到财运寿命等等。而经年累月的“岁差”导致极星的变化可以说是最大的星象事件了,观察极星的缺位与否就成为了古代天文学家最重要的工作,并且由此发展出一整套星象学知识,比如极星的变动代表了上帝对人间的指示,意味着改朝换代或者天下大乱等等,总之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封建迷信。”这是胡可扬听完后的结论。

我问李乐乐,“你刚才说的天倾西北,在商末周初也发生了?”

李乐乐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软件,“这是中科院天文台最新的星图软件,里面可以看到十万年内的岁差变化。”

她把时间设定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时间流逝速度被调快了,满天星宿在屏幕上飞速旋转。很明显地看到,原本位于天球中央位置的极星一点一点地挪动,最终也开始转了起来,站在地球的视角上,好像整个天球偏离了中心,满天星宿正在围绕着一个没有星星的黑洞在旋转,时间正好来到了殷末商初的阶段。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胡可扬说。

卢越说,“你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全是因为哥白尼。对于笃行天圆地方的古人来说,这种事件无异于山崩地裂。”

胡可扬一脸不屑,“极星失位了,然后呢?公鸡会下蛋吗?”

卢越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胡可扬转头向前方,“我是毛主席的唯物主义战士,坚决同封建迷信做斗争。”

我笑道,“我打个比方,老胡,你怕你爹吗?”

胡可扬说,“当然怕啊!”

我说,“你现在比你爹还壮,力气大得多,你爹打你,你敢还手吗?”

“当然不敢啊!”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爹。”

“不对,因为你小时候被他打过。”我说,“你爹打你,你不能还手,这就叫人伦。以前百姓头上有帝王,帝王告诉你,我们家就是天上这颗极星,其他神仙都没有我家大,所以征收你的粮食,抢你闺女当小妾,不管怎么折腾你都得受着,这也是人伦。”

“所以在这个商末的时候,北极星不见了,大家就不服皇帝佬儿了?”胡可扬问。

“你算是开窍了,”我说,“但也不是直接就起来造反了,因为商王的军队依然很强大。但是给了各路军阀诸侯一个不服商的理由,反抗殷商就有了理论基础。等他们拳头比商王还硬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造反。”

胡可扬说,“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明白了。”

我说,“就像你爹把你从小打到大,突然有一天发现你亲爹其是隔壁王叔叔,你虽然不敢直接打,但是心里已经不服了。”

“去你的。”

李乐乐一脸崇拜地说,“余老师,这么复杂的先秦天文宗教观念就被你讲的清清楚楚,简直是太厉害了。”

卢越问李乐乐,“那你为什么要亲自去纣王台一趟?”

李乐乐说,“我想亲自去看一下那个遗址现场,我怀疑那里根本就不是观星台。”

我说,“不是观星台,那是什么?”

通往纣王台村的路建在山崖上,到处是陡峭的弯道上坡,我小心翼翼地驾驶着皮卡车贴着中线行驶,突然一个拐弯,车子驶进了一团浓密的雾气之中。

胡可扬抱怨道,“怎么冬天了还有这么大雾。”

车厢外面惨白一片,雾气好像把声音都隔绝了。我打开雾灯,把车速降到最低,不断摁喇叭提醒对象的来车。

车子又驶过一个U型弯道,我贴着崖壁慢慢向前开,祈祷这团雾气早点过去。驶到弯心的时候,一辆摩托车闯了进来。它开着大灯,隐约看到司机是个黑色的人影,他单脚着地,正等着跟我们会车。

看到摩托车我才猛然意识到,我们一路上好像没有遇到过其他车。

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正准备跟胡可扬确认一下,车子驶过了摩托车旁边,我看清了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皮肤黝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他头上带着暗红色的、有些像工地用的安全帽。摩托车后面驮着一个很大的尾箱,显得非常不协调。

我对胡可扬说,“老胡,咱们一路上好像没看到其他人和车吧?”

胡可扬说,“怎么没有,前面不就有个人?”

我赶紧向前看去,雾气中有个高大的身影在缓慢移动,起码有两米多高,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一个人。

车子慢慢驶近,才发现是一个老妪身背一捆高高的木柴,蹒跚前行。我没想到中原地区还在大量用木柴,但是这种背木柴的方式我小时候经常见到。

胡可扬降下了车窗,“老人家,去哪里,载你一程吧?”

老人身穿蓝色的粗布棉袄,还有好几处补丁。她已经很老了,头上包着一只厚厚的头巾,多少能抵御一点寒风。见我们车停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跟我们说,“不麻烦你们年轻人,我再走二里就到了。”

“那还早着呢。”胡可扬也不多说,径直跳下车,把老人背上的柴火往皮卡货斗上放。

我听到老人和胡可扬还在相互客气,后排卢越和李乐乐懂事地让出靠右边车窗的位置。这时胡可扬的声音传来,“老余,太重了下来帮我。”

我应了一声跳下车,关上车门,发现自己置身漫无边际的雾气之中,诡异得像一个噩梦。

“老胡?”我叫了一声,四下很安静,好像刚才老胡和老妪的推嚷声在关门的一刹那就消失了。

“老胡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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