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在几条街外,不算远。
侯四想要散散酒气,没有叫车,被胡三强搀扶着往回走。
刚拐过一条街,就窜出五六个人来。
因为怕领导介意,侯四没有搞什么排场,也没有带手下出来。
只有他和胡三强。
侯四今年四十有三。
他小的时候,国内还在打仗,侯四光屁股的时候就摸过枪。
十岁那年,他还因为不满鬼子到自家抢粮食,杀了一个日本兵,从那之后侯四踏上了逃亡路,直到日本战败新华国成立。
侯四回到家乡凭着胆识谋略,逐渐成了碱水乡一霸。
但他从不祸害乡邻。
为人低调还乐善好施,周围的邻居们并不惧怕他。
到后来,他搭上县里的关系,又将人脉发展到了省城,更没有人敢轻易和他作对了。
这么多年,遭人伏击,还是头一回。
“呸!”
侯四吐出嘴里的淤血,抬起手,在嘴角抹了一把。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鱼从哪儿来的?”
“去我摊子上捣乱的人是你?”
“不过是检验一下鱼的品质,和你如今的情形比起来,那可算不上是捣乱。”
侯四和胡三强寡不敌众,被带到了一处院子里。
“你送给刘主任的鱼,我去看过了。”
男人闲闲地道:“二十八斤,着实不错,我希望,以后我的鱼也能继续保持这样的水准。”
他的鱼?
什么意思?
无需侯四询问,男人给出了答案,“说出鱼的来源,我饶你一命。”
“哈哈哈哈!”
侯四放声大笑。
“老子经历的世面,比你眼珠子瞅过的地方还多,吓唬我?你还嫩了点!”
“是吗?你是敬酒不吃,打算吃罚酒?可以。”
男人道了声“也挺好,”朝旁边的一个壮汉歪了歪头。
那人走到被绑在柱子上的胡三强跟前。
侯四喊道:“你要干什么?有本事冲我来!”
男人没有理会。
壮汉抡起胳膊,一拳打到了胡三强的肚子上,紧接着,又是一拳。
噗!
胡三强吐了一口血。
他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你不要太过分!”
侯四的喉咙哑了,声音嘶沙。
“放心,兄弟们心里有数。”
男人给了壮汉一个眼色,壮汉往后退了两步。
“考虑得如何?要不要继续?”
胡三强勉力抬起头,奄奄一息,语声孱弱。
“四哥,别管我,你……”
砰!
壮汉又是一拳。
拳头砸到了胡三强的脑袋上,他连喊疼都没来得及,脑袋就耷拉了下去,没了声息。
“嗯,这还差不多。”男人晃了晃二郎腿。
“我知道你是条硬汉子,威武不能屈嘛,这个我懂。”
侯四目眦欲裂。
“说不说?等下我没了耐性,你这兄弟可就回不去了。”
侯四缓了口气,问道:“我要是说了你不放人,我岂不是亏了?”
男人一笑,他眼角处的疤痕更深了。
“如今你落在我手里,你还有得选吗?”
侯四没说话。
“你上下打点、野心不小,按理说,我应该及早地斩草除根,况且我今天还收拾了你一回,不应该再给自己留个仇家。”
“但我这人偏偏喜欢挑战,尤其喜欢刺激的生活。”
“人生嘛,平淡如水?没有意思!”
“你觉得呢?”
侯四撩了撩眼皮,“我觉得你脑子有病。”
“哈哈,谢四哥夸奖!”
男人笑道:“这么多年骂我疯骂我癫的人海了去,不都只能瞪眼看着?”
“我就喜欢你们这种不服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过瘾!”
有人推门进屋,跑到男人身边低语了几句。
“我有事情要处理,再给你五分钟,还是不说的话……”
男人对旁边的壮汉道:“直接拉出去,埋了。”
壮汉高声应“是!”
侯四徐徐地吐出口气,终于开了口。
“做人要讲信义。”
“你放心,我本来也没打算要你的命。”
侯四道:“我的鱼是县里的人供应的,他叫连崇山。”
“他是松安县的混头,各地都有门路,之前在武装部干过,很吃得开。”
“鱼都是他提供的,”侯四的声音里带了嘲讽,“我没有问过他地来处,因为我只要我该得的。”
“四哥高风亮节!”
男人冷笑,“这和我查到的情况差不多,算你说了实话。”
侯四早有猜测,他们既然盯上了卖鱼的生意,不可能没做过调查。
连崇山和季轻然给他送鱼,他们一定早就知道。
“那个姑娘怎么回事?”
侯四已经想好了,他回道:“那是连崇山的妹妹,是个乡下村姑。”
“她在县里读高中开销大,连崇山带着她,就是想让她赚点学杂费。”
男人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一个小姑娘,没什么大本事,不提也罢。
“你回去和连崇山说,我要见他,让他来趟省城。”
侯四笑了起来。
“你要见他,还让他自己来,怎么?你不敢去我们松安县,怕自己回不来了?”
这也说明,这人的根基就在省城。
“四哥不用激我,他如果不来,我自然会去。”
男人阴阴地一笑,一只脚在地上打起了拍子。
“我去了,可就不像现在好说话了。”
……
连崇山收到了侯四的消息。
他以为侯四喊他是要谈送鱼的生意,就叫上了季轻然一起。
结果,两人见到了重伤的侯四。
他的肋骨断了两根,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连崇山问道:“四哥怎么受的伤?”
胡三强向来和他寸步不离,如今也不在屋内,怕是同样伤得不轻。
“你和妹子先坐,外边天冷,喝口茶再说。”
两人坐到了桌边。
侯四的手抬了抬,屋内的手下俱都退了出去。
“我本来是想和你单独说,没想到你带了小然丫头过来。”
侯四有些犹豫。
季轻然道:“四哥不用瞒着我,想来这事也和我脱不了干系,还请直说。”
连崇山颔首,表示同意。
侯四叹了口气。
“说起来,也怪我这些年顺风顺水,一时大意失了防备,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连崇山道:“可是和卖鱼有关?”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