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肚疼，又不是头疼！”
连周河疼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来医院，哪还有好声气给魏长娣。
在省城医院折腾了那么久，花了一大笔钱，刚把身上的痒症止住，他的肚子又闹腾起来。
真是流年不利。
连周河缓了口气，对魏长娣道：“家里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冲撞，改日找个大师来看看。”
魏长娣皱眉。
他是供销社的干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在家里搞封建迷信，他的工作都要不保了。
“老连，你别想太多，人上了年纪，难免有个头疼脑热，这不是什么大事……”
“你说的倒好听，反正肚子疼的也不是你！”
“老连，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魏长娣的眼泪涌了出来。
“我也是关心你，怕你……”
“行了！”
连周河不耐烦地打断她，“我又不是病得要死了，你哭什么哭？”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魏长娣。
“快去问问大夫，什么时候过来给我看病。”
魏长娣的哽咽，噎在了胸口。
她使劲儿攥紧手，指甲嵌进了皮肉里。
痛意袭来，魏长娣缓缓地吐出口气。
她收敛了情绪，对连周河柔柔地道：“行，你先休息一下，我这就去找大夫。”
“妈，我爸怎么样？”
连小珍匆匆地赶了过来。
魏长娣面色铁青，呵斥道：“叫这么亲热干什么！是你亲爸吗？”
连小珍愣住了。
她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妈，这里是医院，公众场合，你……”
魏长娣深深地吐了口气。
好半晌，她才开口道：“小珍，妈妈刚才心情不好，你别生气。”
连小珍拉住了魏长娣，“妈，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都知道。”
“他有时候特别讨厌，”她朝病房的方向努了努嘴，“都不把你当人看，吆五喝六的！你不耐烦他也是正常，我能理解。”
魏长娣欣慰地拍了拍连小珍的手，“幸亏妈妈还有你这个贴心小棉袄！”
“我去给你爸找大夫，你进去和他说说话。”
连小珍心领神会。
“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魏长娣走了，连小珍进了病房。
“爸爸，你好点了吗？”
对着女儿，连周河多了些耐心。
“爸爸没事，你别担心，大夫给爸爸开点药就好了。”
“真的吗？”连小珍脸上满是担忧。
见女儿这么关心自己，连周河心满意足，他平日里没白疼她。
连小珍咬了咬嘴唇，“爸爸……”
“怎么了？和爸爸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我刚才，”连小珍讷讷地道：“我看到哥哥了，我和他说你不舒服来了医院，他……”
连小珍瞄了一眼连周河，才将话说完。
“他没说一个字，转身就走……我喊他，他也不停。”
“这个不孝子！”
连周河捶了一下床板，他的肚子更疼了。
“哎呦，疼死我了！大夫怎么还不来？”
“爸爸，你别着急，妈妈已经去喊大夫了，我再去催一催。”
连小珍快步出了病房。
一出房间，她就放慢了脚步，眼里尽是得意。
她每次都无中生有地编一些见到连崇山，连崇山又不理会她和家里人的话。
反正连周河只会生气，也不会专门跑去和连崇山对质。
就算他说了，以连崇山的性子，也不耐烦和他解释。
这正好方便了她。
她就不信，这样的一个连崇山，在连周河心里的地位会比她高？
连周河现在就快气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放弃连崇山。
连小珍高兴地哼起歌来。
季轻然探头看了一眼。
发生什么事了，她这么开心？
连周河可是他的亲爹，对她也比对连崇山好多了，如今他生病住院，她怎么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季轻然收回目光，靠在墙上沉思。
这几天，她翻来覆去地思索连崇山的事。
他和邱少机都被陷害过，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都被当成凶手抓了起来。
连崇山杀了连周河，会不会也是误判？
因为没有找到真凶，连崇山的嫌疑最大，他也无法给自己脱罪，最后才被执行了枪决。
这个年代，司法制度还不够健全。
犯人有冤情，也不容易申诉。
以目前她对连崇山的了解、和他一贯对待连周河的态度来看，说他杀了连周河，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连崇山都不稀罕搭理他，怎么还会去杀他呢？
如果不是他，而连周河又死了。
那就说明，必然有其他凶手存在。
季轻然就想从这一点出发，找到蛛丝马迹之后，再顺藤摸瓜。
这样可以防患于未然，彻底消除连崇山未来的隐患。
所以，她开始跟踪连周河与魏长娣。
“腹痛有多情况，你目前的情形，不好判断。”
安医生诊察之后，对连周河道：“先在医院住几天，好好检查一遍，等检验结果出来了，我们再讨论下一步的方案。”
魏长娣道：“大夫，他肚子疼得厉害，一晚上都睡不着觉，能不能先给他开点药，缓解一下？”
“可以，”安医生颔首道：“我给他开瓶点滴，先输点水看看。”
魏长娣道谢，跟着安医生去拿单子和缴费。
连小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安慰连周河。
“爸爸，你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别担心。”
“妈妈说要给你请假，我已经去过供销社了，”连小珍有条不紊地道：“我找了主任，和他说了你的情况，他让你好好休息。”
“小珍真是能干！”
连周河夸赞一句，又道：“爸爸住院，你不用总来，太耽误学习了，你还是回学校好好上课。”
连小珍正在读初中，她点头道：“等大夫给爸爸开好药，我就回去。”
连周河十分欣慰。
“你哥哥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我就不用费这么多心了！”
连小珍心里鄙夷。
这话说的，好像他对连崇山操.了多少心似的，哄谁呢？
纯属自欺欺人。
但她面上还带着笑，乖巧地道：“我下午放学再去找哥哥，一定让他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