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儿认怂了。
柳燕回这张嘴太厉害，张口就是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她真说不过。
“你和我道歉？你是歧视我了吗？”
“不是的！你歧视的，是咱们班里乡下来的几位同学，你应该向他们道歉！”
除了季轻然，还有另外两人，也是这回通过考试的学生。
他们都是农村孩子，虽然之前读过几个月高中，但还是自觉比城里孩子低一等。
在他们心里，事实也是如此。
不然的话，为什么知青和城里的学生都不需要考试入学，只有他们这些乡下来的才要？
视线集中到二人身上。
“不用，不用。”
两个人连连摆手，对众人盯视的目光感到不适，俱都垂下了头。
“蓝淼，你和季轻然道歉！”
“我……”
眼泪，在蓝淼的眼眶里打转，之前是吓的，现在是气的。
柳燕回喝道：“你什么？你想去找老师？行！我们马上就去！”
萧宝儿拦住了要去拉拽蓝淼的柳燕回。
“柳同学，淼儿不是那个意思。”
“这样吧，我代她向季轻然道歉，”不等柳燕回说话，她就转向季轻然道：“我们说话没有分寸，无意中刺伤了你，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无意中，刺伤……
这是道歉？
柳燕回正要说话，被季轻然拦住了。
她走到柳燕回身边，和萧宝儿面对面。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萧同学，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萧宝儿盯着季轻然，露出一抹笑。
她虽然皮肤黑，长得却很俏。
因为个子不高，反而有种少女才有的玲珑可爱。
“好啊！季同学，高中才刚开始，咱们来日方长！”
……
“小然姐，上学好玩儿吗？”
季轻然无奈。
“芬芬，初中也复课了，你还有一年就初中毕业，真不打算回去接着读吗？”
王芬芬皱了皱眉。
“我舅舅让我去读，我娘说随我的心意，但我自己还没想好。”
如今农村的姑娘并不需要读多少书。
就算读完高中又如何？
还是没有出路。
说到底，找个好对象、嫁个好人家才是王道。
季轻然十分理解王芬芬的想法。
高考终有一天会恢复，但全国的考生那么多，竞争极大。
她以前看过数据。
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报名考试的有五百多万人，只录取了二十万左右，录取率还不到百分之五。
第二年，又多了一百万人报名，录取率也就刚过百分之六。
对比来看，2012年的时候，考生九百多万，录取率在百分之七十以上，那时候只要努力一下，几乎人人都有上大学的可能性。
而如今，像王芬芬这样的乡下女孩儿，想要通过高考改变命运，并不现实。
“小然姐，史婉儿怎么样？在学校也那么受欢迎吗？”
王芬芬挤眉弄眼。
季轻然笑道：“不在一个班，我也没有留心她的情况。”
她又不喜欢八卦。
但史婉儿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和萧宝儿那群人多了往来。
“宝儿，这个是我之前在京市买的发卡，送给你吧。”
史婉儿笑盈盈地将东西递给萧宝儿。
蝶翼青翠，展翅欲飞。
“真好看，谢谢你！”萧宝儿把发卡别在了头上。
史婉儿给她整了整头发。
“还是你们小姑娘戴着漂亮！”
“婉儿，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七老八十了！”
萧宝儿捂嘴笑道：“谁不知道啊，你现在可是咱们学校最受欢迎的一朵花！”
说到受欢迎，萧宝儿不禁蹙了下眉，看向食堂门口。
季轻然和柳燕回走了进来。
学校管饭，但学生得自己提供口粮。
中午学校大门也是不开的，学生们都得在学校食堂吃饭。
史婉儿瞄了萧宝儿一眼，笑道：“燕回来了，我去找她，你们也快吃饭吧。”
萧宝儿收回目光，“行，婉儿，咱们下午见。”
季轻然将铝制饭盒递给负责打菜的师父。
这个饭盒真的不好用。
饭菜太热的时候，会烫手。
可老师和同学用的都是这种东西，她也只能随大流。
“燕回，小然，这边来！”
打完饭，史婉儿招呼两人。
柳燕回也是奇人。
她和萧宝儿、蓝淼吵过架，史婉儿知道这事。
但史婉儿又和萧宝儿她们走得很近，还成了好朋友，柳燕回也毫不在意。
季轻然问过她。
柳燕回说，每个人都有交朋友的权利。
史婉儿不应该为了她，就放弃别的朋友。
季轻然自认做不到。
她的敌人，就是她的朋友的敌人。
如果她的朋友和她的敌人搅和在一起，那这人，就不是她的朋友。
不是全然真心，还不如不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季轻然会成全，随后转身离开。
“小然，这是我家里寄来的罐头，午餐肉，你尝一尝。”
学校的菜色乏善可陈。
除了白菜土豆，就是豆芽豆腐，小指头肚大小的肉丁，偶尔可见两粒。
唯一的好处就是，量大，管饱。
季轻然对史婉儿道了声谢，并没有动筷子。
她搞不清史婉儿的想法。
墙头草一样地两头靠，对她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其实史婉儿的想法，也很简单。
她记得，当年季轻然在来考试的路上被车撞断了腿，村里人都知道这件事，她们也不例外。
所以，那年季轻然在家里休养了几个月，没有能来高中复课。
可如今，季轻然却来了。
这说明命定的轨迹，发生了变化。
史婉儿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不是因为她的重生，就像蝴蝶扇动翅膀，给远处带来了强烈的飓风一样，让很多事情都滑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史婉儿想不通。
但发生改变的是季轻然。
史婉儿决定，关于季轻然的一切，她都要多加了解。
包括，和季轻然不对付的人。
所以，她和萧宝儿她们打成了一片。
……
“都弄好了吗？”
“放心，万无一失！只要她坐上去，一定摔个四脚朝天！哈哈哈哈！”
“那就好，让她得意了这么多天，也该让她吃点苦头了。”
“就是，咱们先给她上道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