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不也夸我聪明吗?你要对我有信心!”
季轻然劝阻樊婶子。
“就是个简单的考试而已,我连这都过不了,以后还怎么考大学?”
樊婶子倒没对她考大学的说法产生疑议,不知是她也觉得高考会恢复,还是真新认为季轻然说的有道理。
“你真有信心?”
“师父,我什么时候胡乱许诺过?”
樊婶子叹了口气。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她又叮嘱季轻然道:“咱们村里的人不懂,但读书的确很重要,你要上点心,好好学习。”
“师父你放心,我一定努力!”
……
星期六。
一共考三科,一个下午考完。
据说,学校是为了照顾这些参考的农村同学,怕太早开始他们会赶不及,所以才将考试安排在了下午,因此也规定,不许考生再迟到。
迟到的人,直接取消考试资格。
每门课只有一张试卷,考一个小时。
考完还有十分钟的休息,也算是人性化。
白秀菊上午十点多就开始准备午饭,早点吃完,让季轻然去考试。
连崇山坚持要送季轻然去学校,他一大早就来了。
吃完饭,他骑自行车,带着季轻然去县城。
扈山屯的大路修好后,骑车省力了许多。
“学校开的考试证明带了吗?钢笔灌好水儿没有?铅笔刀有没有备上?”
这些事,从准备出门开始,连崇山已经问了三遍。
他怎么比她还紧张?
又不是他去考试。
但他也是为了她好,季轻然耐着性子回道:“都准备好了,没有遗漏。”
“你放心吧,万事俱备,只要我到学校考试就行。”
连崇山笑道:“我对你有信心,你一定能考过!”
“必须的!”
连崇山顺着她的话,又道:“金榜题名,旗开得胜!”
这是不想给她泼冷水,有个好兆头的意思。
季轻然笑了笑,没再吭声。
春天解了冻之后,马上就是春耕。
不少人开始犁地,进度快的人家已经在田里少量地浇水,松开土壤。
松安县城外的道路两旁,也都是农田。
连崇山蹬着自行车,脚下如踩风火轮。
十一点多,他们就到了城外。
“两点考试,时间还早呢,你慢点骑!”
季轻然说了一路,连崇山也没听进去。
“马上就到了,进了城先找地方歇会儿,你再看看书。”
“行,学校那边……”
突然,一个庄稼汉冲了出来。
他手里拎着一条塑胶水管,看样子是在给松过土的田地浇水,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了大路上。
他身后,还有狗叫声传来。
“小心,小心啊!”
汉子手里的水管如水蛇一般,吐着长长的信子,奔向连崇山和季轻然。
连崇山一个急刹车,对身后喊道:“快跳!”
季轻然迅速地跳下车,往后退了两步。
那庄稼汉像是拿不稳水管,将连崇山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之后,水管又朝季轻然歪了过来。
季轻然侧身一闪,不退反进。
眨眼间,就奔到了庄稼汉身边。
水管太长,怎么都不可能倒着喷回来。
“对不起啊,对不住!”
庄稼汉不停地道歉,左躲右闪。
水管还在四处扫射。
他身后农田下有条大黄狗,一直朝着汉子汪汪地叫唤。
“这个畜生突然跑出来,吓了我一跳!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狗,所以……”
季轻然捡起路边的树枝,狠狠地朝黄狗挥了两下。
黄狗见她凶悍,呜呜叫了两声,扭头跑了。
庄稼汉这才回到田里,不知在哪儿拧了一下,水龙头关上了。
“阿嚏!”
“阿嚏!”
连崇山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季轻然跑回他身边。
“怎么样?是不是着凉了?”
时节上虽然已是春天,可吉山靠北,寒凉依然踟躇不去。
季轻然还穿着毛衣。
但连崇山向来穿得少,他内里只有一件薄薄的秋衣打底,外边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
突然袭来寒水,将他浑身浇透了不说,还把他冻得瑟瑟发抖。
连崇山的鼻子都红了。
“我没事,你赶紧看看你的书!”
季轻然的书包,挎在连崇山的脖子上。
本来她要自己背,连崇山说太重,非要替她背着。
书全都湿了,纸张粘在了一起,眼下是根本没法再看,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撕破。
只能回家在太阳底下暴晒之后,晒干了才能翻。
“都是我的错……阿嚏!”
连崇山又打了个喷嚏。
“要是你自己背着……阿嚏!就……就没这事了,阿嚏!”
连崇山喷嚏不断。
“你和我说这些,有意思吗?”
季轻然白了他一眼,从脖子里解下围巾。
“我先给你擦擦,咱们进了城,你赶紧回去换衣服。”
“这样一直穿着湿衣服不行,会生病!”
好半晌,季轻然才将连崇山擦干了一些。
“你别动!”
她用力将围巾拧了拧,挤干了水分,对连崇山道:“低头!”
连崇山听话地弯了腰。
季轻然用围巾再给他擦一遍头发。
“先把头发弄干些,也不知道等下你会不会头疼。”
“你要是头疼地话,一定要告诉我,头风可不是小事。”
连崇山听着季轻然的话,思绪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他才五六岁,外祖母每隔一日就帮他洗头。
她会用手指按摩他的头皮,一边洗头,一边给他讲故事。
洗完头,她还会用浆洗晾晒过的毛巾给他擦头发。
毛巾上总有一股太阳的味道,很温暖很好闻。
就和季轻然的围巾一样。
外祖母会和他说,头发洗完,一定要擦干净,不然啊,就会头疼。
她的絮叨,也和季轻然现在一模一样。
连崇山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温馨了,那是来自外祖母的关爱与呵护。
连崇山眼底氤氲,一股湿热涌了上来。
他抬了抬头,想把眼里的热意逼回去。
“别动,马上就好!”
连崇山吸了吸鼻子,又垂下了头。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身上的衣服要不要换?”
“不用,”季轻然回道:“水管没有喷到我。”
要是她被浇得像连崇山一样,估计今天就没法参加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