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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仙18 鬼修(1 / 1)


话已至此,四人静待天黑。

若是一切猜测都是真的,那老板话中的贵客定有猫腻,不然也不能这般警告他们天黑后不许出门。

“要不要传信告与宗门此城诡异,”祝绫略有担忧,素白手指攥紧苏姣姣衣角,攥出一朵褶皱的花,“我们大多在炼气期,万一发生了什么应付不了的事端...”

“那便在宗门玉简给宗主和师尊他们留个消息吧。”苏姣姣倚窗而坐目光放远,“也只能这样做了,这城上空罩着一层结界,不知是何功用。我们就不要放去传音符打草惊蛇了。”

宗门玉简是宗门内部联络用具,不过在上面传达的消息没有提示,收信人只有打开玉简去看才能知道有没有来信,远没有传音符来得方便快捷。

不过在不知道收信人具体方位用不了传音符时,玉简又有奇效。

比如苏姣姣打开玉简,一眼看到宰宗主发来十几条未读消息。

十几条都在痛斥他们背着宗门跑出来玩的叛逆行为。

衡尽倒也发了几条,和宰宗主画风不同,叮嘱了一些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记得每天报平安,受委屈记得找师尊撑腰之类的话。

难得有了些师徒爱。

苏姣姣组织了一下措辞,给宰宗主和衡尽各发去一条。

「我们已身在祥瑞城中。祥瑞城不似传闻中繁荣,反而萧索异常。其中古怪,我们欲留下一探究竟,还望宗门支援一二。」

祝绫也给段曦光和自己师尊十峰尊主发去了简讯。

只有容绛纹丝不动,周韫之好奇看他,问,“你不给你师尊留两句话吗?”

容绛想到自己给任与留的字条内容,又想到平日任与传授他剑诀时毫不留情的‘痛击我的弟子’的教学风格,竟难得有些瑟缩,绷紧下颌摇了摇头。

嘴巴还硬,“这点事我能解决,用不着劳烦我师尊。”

苏姣姣笑眯眯,“那我再给你师尊发一份过去哦,不用谢,同门要互帮互助嘛~”

本来打算这两天先不出现在任与视线中的容绛:...

他拔剑,表情肃穆,“苏姣姣,跟我决斗。今天你我之间必须死掉一个。”

笑闹不久,最后一丝日色散尽了。

天黑后的祥瑞城,静得连风声都没有,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苏姣姣拧眉看向窗外,终于知道心里一直隐隐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整座祥瑞城,寂静得像座死城。

不见飞鸟鸣叫,不闻风打枝叶。哪怕在路上见到零丁几许行人,行色再匆忙都把脚步放得很轻,不会发出太大动静。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她压低声音,“我们以后说话小声些或用神识传音,这祥瑞城似乎对声音很敏感。”

话未落,楼下客栈大堂突然间人声鼎沸。

与上一秒的寂静仿若两个世界。

祝绫被惊吓到,抖了抖身子,“是老板的贵客来了吗?”

苏姣姣侧耳细听,堂中那些贵客声音虽喧嚣,使用的却并非修真界通用语言。他们声音均是阴冷诡异,引得听者心神不宁,寒意入骨。

就连魔修都在用修真界通用语,这些人是何出身,又为何成了祥瑞城的‘贵客’?

苏姣姣屏息思索,原本想从储物袋摸出玉简问询衡尽,神识扫到她这些天在山上画的符箓,突然一愣。

她所画符箓不同于修真界常规符箓,画得是驱鬼辟邪、养元补气之符,目标也只能是鬼界那些邪祟秽物。

思及此,她一瞬双眼清明。

鬼界,鬼修,用的正是另一套语言。

“是鬼修。”她轻声,发出去几张辟邪符,示意他们带在身上,“这是我画的符箓,虽然不知道对鬼修有没有用,但有总胜过没有。”

容绛把符放入怀中,拧眉,“当真是鬼修?鬼修不是已闭界上万年了吗,怎会出现在这小小祥瑞城。”

万年前鬼界躁动,许多鬼修伪装成凡人修士进入修真界作恶许多,不少修士魂魄被吸取,只余一具如行尸走肉的肉身。这些肉身也被鬼修占去,可以进行更好的伪装。

这场突发的劫难持续上百年,修真界修士防不胜防,斗争不息。最终还是有一大能飞升之际,渡劫时以半数神力祭天,换来天道对鬼界打下一道禁行令,修真界与鬼界自此泾渭分明。

留在修真界的鬼界余孽也在后几百年尽数铲除,至此万年过去,修真界再没出现过鬼修的影子。

所以听得苏姣姣说堂中贵客是鬼修,容绛略有迟疑。

“是与不是,一探便知。”苏姣姣拨弄颈间长命锁,银铃晃动声中她神色很淡,“鬼修多攻人魂魄,我这长命锁可以抵御元婴期以下修士的所有精神类攻击,所以我去打探最为合适。你们在这房中稍等我,哪怕听到任何动静,都不准出门。”

老板强调他们不能出门,想来在房中还是少稍许安全的。

周韫之见她要起身,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不赞同道,“不可,要去也是我去,我修为最高。”

祝绫也拉上她另一只手,神情担忧无比,“姣姣,不如我们还是等宗门派人过来再去查探吧,我真的不能眼看着你一个人去冒险。”

容绛拔剑,眸光比剑寒三分,他言简意赅,“你要去,可以。一起。”

三人最终还是被苏姣姣说服了。

不过只有一点没有退让,若苏姣姣有危险,他们不会躲在房中袖手旁观。

苏姣姣只得答应下来,只道她自己小心些,不被发现就没什么危险。

长廊昏暗,没有点灯,适合藏匿身形。苏姣姣发动御风双脚悬空,一直摸到楼下都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她身形太小,躲在楼梯上卡了一个完美的视角盲区。

这藏身之地是她上楼时特意留了个心眼观察到的。

大堂依旧没有点灯,唯一光源是老板手中一盏残烛。烛火颤颤巍巍,照出堂内那些‘贵客’的真实面目。

他们交谈不停,时不时发出桀桀怪笑,又均以一席长袍自脸遮到脚,完全藏匿在阴影之中。所以只能看出他们身形的高矮胖瘦,看不到长相。有人袖中探出的手枯瘦如树根,皮肤呈现青灰之色,说是人,倒更像是古尸。

整个大堂笼罩在他们几人所散发的浓郁邪气之中,苏姣姣皱了皱鼻子,初步判断这群人修为最低的也在金丹后期。

老板端着烛火,垂首站在他们不远处,不插话,也不抬头看。而这群人交谈渐止,像是终于注意到老板的存在,派了一人出来与老板讲话。

修真界通用语说的磕绊。

“今日,客人,有?”

老板垂着眼睛,“今日不曾有人入城,也就没有住客。”

那人闻言,迅疾伸手抓上老板脖颈,声音更加阴冷危险,“你、耍?”

老板被抓得窒息,尖利指甲在他皮肉上留下道道血痕,他艰难开口,“我全城人的性命都在大人手上,怎敢欺瞒大人。只是近几日确实没有外客入城,我是有心也无力啊...”

“给你、七、天、现在、到,是你、不、活。”

似是耐心耗尽,那人手掌之上浮现灰败之光。

老板面色更加痛苦,眼球充血,炼气期修士在那人手中如纸片一般单薄。

他在被人吸取魂魄。

万年前的修士悲剧就在此刻,在眼前重演,苏姣姣悄无声息地捏紧拳,下唇已被咬出了一圈牙印。

她在忍。

这样一群人均境界在元婴之上的鬼修,要对付她,对付他们几个人,易如反掌。她在心中告诫自己绝不能轻举妄动,只要等到宗门支援过来,情势就会逆转。

等到,支援过来。她缓缓闭上眼,不愿看到老板被鬼修折磨的场面。

老板已经气若游丝。

他视线早已模糊一片,可余光扫及二楼,他还是动动嘴角,露了个最小弧度的笑出来。

他一把年纪,死便死了。万幸在死前护住了几个修真界的小苗苗,倒也算不得妄死。

若有轮回,这事定是功德一件,助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投个...好灵根,努力修行,绝不再过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生活了。不求居于众人之上,只求自己的性命不再卑贱如此生。

只可惜魂魄被吞噬者,永远湮灭,没有轮回往生。

...

铮。

何方剑出鞘。

只差最后一魄就可全数吸取的鬼修动作一顿,抬眼看去,一柄寒剑裹着肃杀之气已至他面前。

剑光明亮,似一轮皎月坠落此间。

月见寒天。

鬼修大骇,丢下老板硬接下这一剑。剑刃未到,剑气已冰冻了他半边身子。

好霸道的剑诀。

苏姣姣被挡下也不恼,沉着脸快速扶起老板,给他贴了张固神符。一魄尚在体内吸取便不成,那些漂浮的魂魄最终会回来,贴张固神符可保他更快凝聚魂魄。

“你、何人!”被袭击的鬼修暴怒,虽不见他眼眸,却能感受到被他视线死死盯住而产生的阴寒。

别的鬼修也从这突然一击中反应过来,聚拢到一起,纷纷念起鬼修法诀。

苏姣姣听得头痛欲裂。

她在袖口扯下两块布料团成团塞在耳朵里隔绝了一些噪音,冷冷一笑。

你们有法诀,我未尝没有。

她长剑一挑,极快放出下道剑诀,剑刃破风之声清越,她口中念念有词。

咒术化形,字符很快聚拢在她身侧,幻化成大团星云呈蓄势待发之势。形势逼人,她念咒术的速度比平日又提一倍,第一次尝试剑诀与咒术齐发,她清晰感受到神识域传来的痛楚。

神识域,抽空。

颅内嗡鸣不断,她咬牙念出那咒术的最后一段,手上剑诀第三式已成。

“星辰,碎裂。”

开始判定。

一定,要成功啊。

她身姿飘然若置身云海,手中剑在空中划出一轮满月,剑冷,她的眸光更冷。

举剑纵身而去,身后,是万千星辰陨落而来。

明月,寒星。

濯雪剑将月见寒天之剑意挥发到极致,剑身染上厚重霜色。

剑刃狠狠打在鬼修合力凝成的防御罩上,发出金戈相击之声。

苏姣姣力不敌,突然一口血吐出,直直倒飞出去。

元婴期之于她,竟是如此的无法撼动。

众鬼修见她受伤正要追击过去,少女身后星团终于姗姗来迟,一瞬,成千上万的星辰将他们掩埋。

而苏姣姣借这少许的喘息之机,往嘴里倒了一整瓶凝元丹。

干涸的神识域稍有润泽,不再那么疼痛。

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苏姣姣第一次感到如此浓重的无力感,她链接上天道寻求破解之法,因为神识有损,天道的声音无法全部传输过来。

“姣姣,鬼修...万年前...他们...境界...若要破局...”

很好,该听的信息一点都没来。

苏姣姣又倒一瓶凝元丹下去,而那群鬼修已经冲出她制造的短暂困境向她攻来。

周身尽是灵力耗尽的无力感,想到白天还在笑容绛瘫在地上不能动,她现下与他没什么两样。

灰暗衰败之力直袭她面部。

苏姣姣瞳孔一缩,掏出一把防御符箓丢去,一瞬凝成的防御罩层层碎裂。

元婴以上的力量,她只是螳臂当车。

没能被秒杀都算她学的东西多跑得快。

最后一道防御罩,碎裂。

苏姣姣刚消化完一瓶补灵丹,拼力调动刚恢复的一点灵力,企图躲开这一击。

铮。

又闻剑鸣声。

容绛挡在她身前,表情很淡,眼中却氤氲着怒火,“不是说好,不逞英雄吗?”

他以炼气四阶挡下元婴一击,还多愧于周韫之给的高阶防御法器。可就算挡下了也不好受,五脏六腑仿若移形换位,他喉间涌上血气。

更可惜的是一击之后,法器报废。

苏姣姣还有心情裂开嘴冲他笑,“没有逞英雄啊,知道你们会来。”

容绛没笑,“不是说好稍作打探就回来,你怎么主动暴露。”

苏姣姣回头看看还躺在地上神志不清的老板,轻声,“我若不出手,他会为我们而死。”

“...”容绛一时无言,他最终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我不得不出手。”

苏姣姣用剑撑起自己身子,晃晃悠悠站起来。她面色苍白如纸,眼眸却异常的亮。

“我修道,便是为了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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