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一番话,让宁偲犹豫了。
考虑了很久,宁偲看向他,认真的道:“可是我并不想踏入这个圈子,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她十分清楚,这段日子如果没有祁芫和她师父在,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薛家的祖先遭到反噬后,从此不再使用造物的能力,也禁止后辈学习,可想而知,造物者这项能力的危险性。
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她许久,见她依旧坚持,最后站起身,走进了里屋。
没过多久,他拿着一样东西出来了,是一面铜镜。
“祖上曾用类似的铜镜解决了失控的灵,这个或许对你会有所帮助,找到最重要的那个灵,把它困在镜子里。”
“最后,摔碎这面镜子。”
“它们就能永远消失在这世间。”
宁偲接过了镜子,再看向老人时,他重新躺回了那个藤椅。
她郑重的道谢:“谢谢您。”
“孩子,告诉我,那个让你来薛家老宅的算命先生,叫什么名字?”
“他姓贺,贺知舟。”
老人垂下了眼睑,“没什么事了,你走吧,不用再来了。”
宁偲抱着那面铜镜,微微颔首,“告辞。”
小院的门被合上了,他透过那扇窗户,得以窥见外面的一方天地,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嘴里喃喃着:“轻舟已过万重山……”
宁偲走了没多远,就碰见了迎面而来的薛青。
“偲偲,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在凉亭等我的吗,这里面很大,你也不怕迷路。”薛青无奈地看着她。
“青姨,我刚才碰到一个老人家,应该是宅子里的老人吧,我就陪他在那个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薛青皱起眉,神情变得有几分古怪,“老人家?那个院子?”
宁偲点头,“是啊,他一个人挺孤单的,自从舅舅他们都搬出去以后,老宅平日里也没什么人了。”
“偲偲,你跟我过来。”薛青领着她,再度踏入了那个院子。
这一次,宁偲愣住了,她才刚离开的屋子里,屋门敞开着,里面狼藉一片,到处爬满了蛛网和灰尘。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住过人的地方。
薛青道:“这个院子,是不住人的。”
“那我刚才看到的是什么……”宁偲后背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冷汗。
薛青解释说:“老宅其实有闹过鬼,你舅舅的儿子受到过惊吓,发了好几天的高烧,好不容易好了,又有人半夜看到你去世的外公,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全部搬出去。”
“你看到的可能是某个已经过世的薛家人的鬼魂。”
宁偲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薛青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一面铜镜,“这镜子你是哪来的?”
宁偲惊了一下,险些脱手将那面铜镜摔在地上,“是那个鬼魂给我的……”
“这东西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带出去不安全,跟我再去一次祠堂。”薛青说。
宁偲抱着铜镜,惴惴不安的跟在她身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半敞着的院门,好像那里伫立着一道人影正望着她,宁偲连忙收回了视线。
薛青将铜镜放在祠堂的供桌上,跪拜了下来。
“小辈不懂事,拿了长辈们的东西,请勿怪。”
宁偲照着薛青做的,拜了三拜。
她抬头的一瞬,无意间瞥到上方供奉着的一个牌位,上面写着的名字——薛云山。
“走吧,我们得赶下午的飞机去馆州那边,和你舅舅他们说好了,今年在他们家过年。”
*
傍晚。
四方院子里,祁芫扫着地上的枯叶,有时回头看看蹲在竹架下扎秋千的贺知舟,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什么时候这么吞吞吐吐的了?”
祁芫握着扫把,跑到他的身旁,“师父,宁姐姐真的能找到解决那些字灵的办法吗?”
“找不找得到,就看她的运气了。”贺知舟绑好一端的绳索。
祁芫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你干嘛不让师叔插手这件事啊,宁姐姐都等了那么久了,好不容易终于能再次见面了,结果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团子,你师叔不是这里的人。”
“我知道啊,外地人嘛,入乡随俗。”
贺知舟对她的误解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道:“想要脱离原来的地方,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就得付出代价,不然会乱了套的。”
祁芫撇了撇嘴,一脸不满,“师父,你这叫做死板,我知道一个人刚搬到一座新的城市需要时间适应,可是我觉得师叔他融入得很好啊。”
“融入,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了。”
祁芫皱起眉毛,“师父你怎么骂人呐,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好吗?”
见他半晌不说话,祁芫又说:“师父你总不能因为自己淋雨,就把别人的伞也撕碎吧?”
“他们相见、重逢,怎么就叫做‘乱了套’呢?”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又不会妨碍到谁。”
“师父,就算你不为师叔着想,至少为宁姐姐着想,你看看这些天,我要是不在她身边,那些字灵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贺知舟低下头,继续扎秋千,“那是她自己造出来的东西。”
祁芫不满地反驳:“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有那样的能力。”
“如果不是她的执念,那些字灵如何现身。”贺知舟扎好了秋千,从地上缓缓起身,“即使我让洛洵插手,让他们再度重逢,以后,总要有一个人来为如今的所作所为负责,他们还是会分离。”
他看向了自己的徒弟,神情是少有的严肃,“祁芫,我教过你的,做事情不能不计后果。”
“可是师父,八年的时间,太长了,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八年啊?”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本可以换个方式活下去,究其根源,是一场梦,梦做久了,文字也成精了。”
贺知舟坐上自己绑好的秋千,等着天空彻底黑下来。
院子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洛洵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攥着一个黑布包裹。
“你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