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床上的女孩缓缓睁开了眼,迷茫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她戴着氧气罩,床边的心电监护仪划过一条又一条起伏的线条。
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醒了醒了,10床醒了!”
“谢天谢地,这姑娘终于醒了,再不醒我可怎么跟她爸妈交代啊。”
女孩的意识一点点回笼,她看见床边一脸担忧的女人,喉咙发涩:“青姨……”
“诶,醒了就好。”薛青欣慰地点点头,老泪涕流。
恍惚间,女孩想起了那天事发的经过。
高考刚结束的那天,她在桌洞里翻到了一直陪伴自己的笔记本,收拾好东西准备坐车的时候,公交车发生了车祸,车辆侧翻,她当场就没了意识。
女孩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她不禁向正在倒水的薛青询问道:“青姨,徐清陵呢?”
“啊?”薛青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陵?”
“有一个和我一起的……”她停顿了下,“朋友,住在我家对面的那个。”
“你家对面?”薛青有些不解,“姑娘你家对面我记得只住了一个老婆婆啊,你说的是和你同龄的朋友吗?”
女孩垂下眸,语气难掩失望,“是我记错了,那天——只有我一个人。”
薛青没发觉她的异样的情绪,嘀咕道:“等住几天,情况好了咱们就出院,好不容易挨到高考结束了,总得出门好好玩一玩吧……”
女孩身上的伤口并不是很严重,但期间还是昏迷了两天,如今醒了,不久后就出院了。
有关于徐清陵的一切仿佛从来不存在般,这个人从她的生活中被彻底抹去了痕迹。
只有她还记得,是有这个人的。
当发现他的一切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时,宁偲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在做梦。
活了十几年,真的会出现一个那样温暖的人,在意关心如此怯懦平庸的自己吗?
青姨说她的朋友来找她时,她也满怀期待过,那些人当中会有一个他的身影。
“原来,真的是在做梦啊。”她喃喃道。
宁偲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都没和徐清陵合过影,一张照片也没有保存下来过。
她总是下意识的安慰自己,就算真的找不到他存在过的痕迹,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宁偲打开台灯,翻开了那本笔记本,笔记本买了很久了,纸张的边缘微微有些泛黄发卷。
她翻到有他名字的那一页,仅仅只有一个段落,甚至一行字,他像是一个路人角色,不经意间出现在书中的某一处角落里,十分不起眼。
笔记本里的故事在一年半前因为她停笔而断掉了,那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宁偲从书箱里摸出了几支笔,翻到后面的空白页,开始慢慢认真地填补了起来。
薛青敲了敲她卧室的门,在外面喊道:“姑娘,今晚去外面吃饭怎么样,我有个朋友请客,另外,你不是说你最近有点失眠嘛,顺便让他给你看看。”
薛青是宁偲亲生母亲的妹妹,原本结婚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后来不幸出事夭折,丈夫出轨被她抓奸在床,她离婚以后也没有再二婚的打算,只是找了一个男友在谈着。
自从宁偲的父母出事后,在抚养宁偲这件事情上,很多时候都是她亲力亲为,她几乎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来看待,但她工作繁忙,难免有些地方还是会顾不上。
宁偲换好衣服和薛青出了门。
“待会先去买点礼物给他家小孩子,那小姑娘喜欢吃糖。”薛青一边给车调头,一边说着。
东西买完,薛青带着她开车到了一条巷子附近停车。
沿着巷子走进去,很快就能看到一家家常菜馆,看起来虽然有些年头,但是胜在里面的环境干净清幽,来往的客人都热情地和老板打了招呼。
上到二楼以后,宁偲就看见一个小不点从走廊的另一头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小不点乖巧可爱,见到熟人就打招呼:“薛姨好!”
她一眼瞄到薛青旁边的宁偲,眼睛发亮,“姐姐好!”
薛青笑得嘴合不拢,摸了摸她的脑袋,“诶,小团子真乖,你师父呢?”
“师父在那边等你们。”小不点拉着薛青往走廊的另一头走。
包间的门被推开。
宁偲一眼望去,就看见了座位中央的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的男人。
他一身白色长袖唐装,手腕系着一串红木佛珠手链,脸庞白净斯文,神色平静如水,动作从善如流地斟茶。
薛青一走进去,两人就像是那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般热络地寒暄几句。
“好久不见啊,老贺。”
贺知舟笑了笑,“来了啊,今天难得带个小姑娘来。”
“哦对,我差点忘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外甥女,宁偲。”薛青再看向宁偲,介绍道,“这是我大学校友,你叫他贺叔叔就好了。”
宁偲笑着颔首,“贺叔叔好。”
“来了就是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