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练什么功？”
“那血灵遗迹又是怎得一回事？”
陆巡闻言，皱眉发问。
即便对于他来说，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心中隐约已是有了大概。
“练什么功？”越青子冷笑一声，眸中闪烁过一抹不屑。“陆道友乃是心思缜密之人，这一路所见蹊跷，难不成就真没有察觉分毫？”
“道友心中怕是早已有了答案，估摸着那日茶室相谈之时，就应该发现了老夫身上端倪才是。”
“那血灵遗迹乃是上古魔门血灵圣教的破碎一角，其中禁制全开，筑基以上的修士踏足其中不出片刻，便会沦为一摊血水。”
“唯有炼气修士因境界低下的缘故，无法被禁制感应，方可安然通行。”
“即便如此，仍需修炼化燃血焚灵功方可于其中活动长久，不然的话亦会于其中燃血的缘故，被焚烧成渣。”
老头儿一口气说完不带停，就连大气都没喘，苍老面容流露的惶恐与颓然此刻亦是被如霜的淡漠所取代，叫陆巡看得目瞪口呆。
正如对方所言一般，林家勾当在来之前，通过诸多蹊跷地方结合推断，他倒也能够得出一个大概。
只是见着对方如此一副理直气壮，坑害了自个儿丝毫无愧的模样，顿时火气直冲天灵盖，气极反笑，开口说道:
“在正道天下的湘国地界，弄这些龌龊勾当，道友是觉人间苦闷，打算早登极乐吗？”
“呸！去他娘的正道天下，老夫寿元无多，大限将至，不做此殊死一搏，难得搁家待着，安心等死吗？”
面对陆巡的质问，越青子轻啐了口唾沫，面容似是因疯狂的缘故，显得额外扭曲狰狞。
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老头突然冷静了下来，用着一种不甘且悲凉的语气，冲着陆巡说道:
“陆道友是个聪明人，就莫要将此境遇怪罪于老夫身上了。”
“那日茶室老夫与道友相见之时，老夫周身法力未有丝毫隐藏，神识略微探知一番，便可感知一二其中蹊跷，正如我先前所言，道友该是早就有所察觉才是。”
“但是道友却并未将我举报于附近正道宗门及镇魔司，而是于同日稍晚时分，便前往白云山坊市采购所需物件，这不就是说明道友已然察觉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却依旧愿意为了所许诺之物，冒上些许风险吗……”
越青子话说得真切直接，陆巡神色漠然，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他正如对方所说一般，的确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见着陆巡沉默不言，越青子嘴角微微上扬，冲着人群一指，继续开口。
“道友可知这些人的共同之处？”
陆巡转头观望，神识外放，略微感知一番，沉默片刻，旋即开口。
“修为颇高，境界颇深，大限将至，寿元无多。”
越青子闻言，不由面露戚然神色。
“正如陆道友所言一般，在这里的绝大多数并非是被诓骗于此，而是想在最后弥留之际，作殊死一搏，火中取栗，绝地求生。”
“我等散修虽天资粗鄙，不入各大仙门法眼，但怎得也不该沦落至如此境地！”
“昔日正魔并立之时，选择尚多，就是中立宗门亦有不少，那时即便是对于我等散修来说，只要天资非过于低劣，筑基大抵不是什么问题，修行之路，尚且不至于如此黯淡。”
“然而甲子荡魔以来，魔道溃败，正道一家独大，垄断湘国全域灵脉资源，把控筑基丹流出，强行吞并中立宗门，我等散修待遇直线下滑！”
“若想于修仙之路更进一步，便只能拜入正道门下。”
“然而似我等无根之萍，又怎能比得过那些个世家子弟？”
“大半名额都叫他们给占了去，便是万幸通过了考核，也只能是陪太子读书，勉强喝一口汤罢了，资源大多还是倾斜于前者身上。”
“筑基已然是万幸，金丹元婴却是连想都不敢想！”
“如此日子，可谓是一天不如一天！”
“我等之所以踏上修仙之道，为的就是“长生”二字。”
“既是正道不允，中庸无门，哼哼……那就干脆投身于魔道，将这所谓太平世道，搅他娘的一个天翻地覆！”
越青子冷笑两声，眸中闪烁过一抹肆意的癫狂。
陆巡沉默不语，良久无言。
对方话虽说的难听直接，但其中自是有着几分道理。
别的不论，如若此刻正魔依旧交锋，彼此均衡。
他便压根无需冒此风险，火中取栗，只消随意找上一家魔门拜访，将天魔令呈上即可。
哪怕算不得平步青云，一步登天，相较于现在连个修炼地都没有的情况来说，怎得也是要好上千倍万倍。
然而现实情况便是如此残酷，湘国地界如今就是以二十一宗为翘楚的正道天下。
老头儿破罐子破摔，话虽说得豪迈，但此番就算是冒着风险，拿到了筑基丹，并且筑基成功，但之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的紧了。
“话说得倒是好听，然而既是修炼了魔功，就算是筑基成功，在这儿湘国地界，又岂能有容身之所？”
“不得是如同阴沟老鼠般，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林家区区修仙世家，又怎能将正道天下的湘国搅成天翻地覆的模样！？”
面对陆巡的疑问，越青子一副丝毫不感到意外的模样，摆了摆手，嘿嘿一笑。
“这一点，道友就无须多虑了，区区林家自是没得这般本事，但若是有湘国境内以外的势力配合，那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境外势力……”
“具体事宜，我也不大清楚，只是来得早些，从旁人口中探得了一二，听说那林家老祖已与……”
陆巡眉头微皱，正想听老头儿接着说下去，结果突然“宕”的一声，打断了双方之间的交流。
一阵悠久流长的古朴钟声回荡于山巅之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陆巡眼皮微跳，放眼周围，只见林家子弟修士此刻分左右站立，将他们一众散修看顾严实。
峰顶大殿位置，此时亦是有着一名老者背负双手，神色淡漠，傲然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