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回在望凌寺发生那事后,赫连川便不敢让赫连欢单独出宫了,这回也是两人秘密行事。
“走吧。”赫连欢走近,抱紧穆青的脖子。
虽说她这阵子也学了一些拳脚功夫,身体利索了些,至于这攀岩走壁的能力,她是望尘莫及的,只能靠穆青。
穆青背脊一僵,这阵子,他教授公主功夫时,不免会有肢体接触,可像今日这般亲密,实在少有,他未曾低头,就能嗅到赫连欢身上淡淡的香气,是她最喜欢的合欢花的味道。
穆青神游时,赫连欢开口催促,“快点儿啊,咱们早去早回。”
“公主得罪了。”穆青面色绷紧,抱住赫连欢的腰身,腾空翻上了屋顶。
羊南胡同的小院里,慕容琛熄灭了蜡烛,正准备就寝,院中就传出子时警戒的声音。
“来者何人?”
“赫连欢。”赫连欢松开穆青,放声说道。
子时这才放下警备,走近开口,“原来是恩人,不巧殿下刚躺下……”
“子时,请进来吧。”
“是,殿下。”子时朝屋子方向拱拱手,“请。”
赫连欢看了穆青一眼,便进去了,穆青和子时便守在了屋外。
“这位兄弟,我看主子们怕是要说上一会儿,寒冬腊月,不如咱们喝杯烧酒,驱驱寒。”子时朝穆青提议道。
“多谢,不必了。”说完,穆青便守在门外,公主的安危可比一壶温酒来的重要。
屋内,慕容琛早已披上裘衣,坐在外屋,守在暖炉前煮茶,不一会儿,屋里便茶香四溢。
将盛满碧青茶水的茶盅递给赫连欢,慕容琛才开口。
“怎么来的如此之晚?有事耽搁了?”
“上回在望凌寺遇上了你二哥,我父亲很是担心,自此就很少让我出来了。”赫连欢简单带过,只是慕容琛会悟出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你这个院落倒是安静雅致的很,我还担心你养病期间不习惯呢。”
“有劳挂念了。”慕容琛放下茶盅,像模像样的拱拱手。
“你现在可是能自由走路了?”赫连欢问道。
慕容琛立刻站了起来,慢慢在屋内踱步,“刚恢复时,走路有些生涩,过了几日便也能慢慢熟络了。”
赫连欢放下茶盏,走了过来,“嗯,你双腿常年不活动,刚开始肯定生涩,我看你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慕容琛本就身材颀长,这么一下子站了起来,竟比赫连欢高出了很多。
慕容琛低头静静看着她,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似乎一下子被填满了,这种怪异之感,让慕容琛感到心悸。
赫连欢:“那个林先生你可是留下了?”
“嗯,就在东面的屋子里,明日一早他还要来给我上药。”
“为何还要上药?”赫连欢疑惑,“你的腿不是已经可以走路了?”
慕容琛淡淡一笑,“因为林先生要找准脚筋断开的位置,再者,过了这么些年,很多筋脉都错乱不堪了。”
赫连欢心中一惊,林子虚定要将重新长乱的筋脉挑开重新接上。
可是筋脉都是长在肉里面,人眼是无法直接观察的,再加上林子虚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疗法,可见慕容琛这吃的苦,受的疼是何其之多。
“我看看。”赫连欢作势就要撩起他的衣摆。
慕容琛连忙后退一步。
“罢了,现在难看的紧,等恢复好了,再看吧。”
他想着之前赫连欢那么欣赏他的容貌,想必不愿看那等丑陋之物,就连他身边的侍卫,也是不俗的美男子。
“也罢。”赫连欢没有坚持。
他受如此多的苦,账却是记在别人头上。
越痛苦,他的仇恨越深,对自己越有利。
“主子,时辰不早了,明天是您的生辰,想必您的母亲也会早些过来。”这时,穆青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
“我先走了,等有时间再过来看你。”
“明日是你的生辰?”慕容琛追问。
“不过又长了一岁,没什么的,先走了。”赫连欢说完,就开门离开了。
慕容琛站在门口,看着穆青抱着赫连欢熟络的翻出了院子,淡淡的苦涩弥漫心头,仔细想来,却无从探究。
此女若是长大了,该是如何的芳华绝代?
腊月二十二,是赫连欢十四岁的生辰。满脸喜气的女官在身后,忙碌着为自己绾发添妆。
赫连欢定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里却想着,那个日子快要来了,不知道这次大施能不能摆脱上世的厄运。
赫连川为庆祝女儿的生辰,宫廷宴会要举行整整一天,凡是朝廷大臣,皆可以携家中女眷赴宴。
疲于大臣夫人们的奉承之言,赫连欢抽空吩咐穆青,让他把一封信和一沓银票送去羊南胡同,并嘱咐他带几句话给林子虚。
“去吧。”赫连欢摆摆手。
羊南胡同。
林子虚正给慕容琛换药。
“这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老夫将剩余的药膏留于你,你且让老夫离开吧。”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林子虚也看出了这似谪仙般的公子非寻常人也,那接起来又弄断的脚筋,来来回回被自己试验了多次,才能成功,身为一名医者,自然晓得那种疼痛,多让人难以承受。
“殿下,穆青来了。”子时进来回话。
“请进来吧。”慕容琛不觉间带了一丝淡淡的失落,本以为赫连欢会来的。
穆青朝慕容琛拱拱手,便将手里的东西给了林子虚。
“这是我家主子给你的。”
“这……”林子虚接过东西,拆开信封,里面是一沓银票,他吃惊不已,这钱可不是小数。
“我家主子有几句话交代你,说你离开后,逢人切不可再使用这种疗法……”
“为何不可?”没等穆青说完,他就急忙打断,他能在有生之年,研究出这种疗法,何其幸运,当是尽量多的医治患者。
穆青沉了沉气,开口说道:“几年后,会有一个残暴的君王,最喜割人脚筋,又五湖四海的搜罗可以医治的人,若一人治不好,斩一人,直到有一天,他找到了你,你几经辛苦终于实验出可以医治的方法,虽救了自己的命,可那君王越发残暴,每每你治好一批人,他就再将其脚筋斩断,你终日战战兢兢,夜以继日替人接脚筋,如此过了十年,疲劳过度,猝死,而你的尸体被那君王命人剁碎喂了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