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三十八岁这年,我从楼梯上跌了下去,不是不小心,而是发现,我的丈夫在和他的秘书偷情。
我也曾怀疑过,但为什么一笑了之呢?是信任还是无所谓?我自己也不清楚。杨波坚定站在我这边,还试图把他爸爸名下的财产都转移到我名下,这个儿子没白疼。
只是这次的摔倒让我回想起许多过去的事情,包括那些我曾经发誓不再回首的陈年旧事,关于那个男人以及从我肚子里出来的那个女儿,男人叫周传宝,我恨了一辈子的名字,女儿叫什么?好像是叫小小,周小小……我忘了。
半年后,我复诊时,看着面前健康开朗,一直在逗我开心的继子,我对女儿的感情在这一刻猛然爆发,犹如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我开始整天念着小小这个名字,哥哥以为我的疯病又犯了,想让我去医院看看,不过我知道自己很正常,我只是太想那个孩子了。
那几天里,我的脑子一直在回忆女儿的模样,我记得她叫妈妈,可我忘记了她的声音;我记得她奔向我求抱抱的情形,可她的模样在我脑海中早已模糊;我记得当我坐上车子离开的场景,我听见了她喊我妈妈,看见她一直追着车子跑,可我……
我一边动用人脉去寻孩子,一边故地重游,踏上了我曾经恨之入骨的土地,那里早已物是人非,并没有多少人记得我,那个叫周传宝的男人听村里人说,早就死在了监狱里,不过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孩子的下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查到了那个孩子的信息,她叫周笑,被送进福利院后,先后被两个家庭领养,现在这个养父还是自己公司里的职员,看着照片上女孩灿烂的笑容,我心中五味杂陈。
我胆怯了,不敢去见那个孩子,这种胆怯一如多年前,周传宝把我拉到村头,当众羞辱我时那样。
纠结了许久,思念压过胆怯,我去见了十多年都没有再见的女儿。
她果然不认得我了,我告诉她,我是她的母亲,她说她知道。
我说我很想她,她说她过得很好。
我试图去弥补她,又或者是想减少我心底的愧疚,我让继子给她送吃的,喝的,玩的,还给她打过钱,但这些都被她一一拒绝了。
她一定是还在怪我,我开始想着给笑笑的养父升职加薪,可是发现李先生早就给笑笑的杨父提高了薪水待遇,我试图把周泽恩拉到我的分公司里,不过李先生始终不愿放人,为此我还抱怨过,直到大学时,我听说李先生和笑笑在谈恋爱……
我无法接受我的女儿会嫁给一个老男人,我警告李何晚离我的女儿远一点,他似乎是顾及周笑,所以并没有在意我的态度,直到笑笑她第一次来主动找我谈话,可我宁愿她永远也没来过。
【我不是你的女儿,至少灵魂上不是。我无法代替你的女儿原谅你,也无法代替你的女儿承受你的爱意。】
我怀疑笑笑遗传了我的疯病。
【我没有理由骗你。3016年5月21日,你女儿在学校上课时,因为连日没有休息好,所以在课堂上猝死……】
我不知道周笑是何时离开的,当时的我满脑子都是她所说的“死期”。
那一天,我在医院复查,也是在那天的某个时刻,我决定去找我的亲生女儿。
难道从一开始,我就错过了吗?
无论是真是假,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去“干扰”她的生活,我听说周笑和李何晚订婚了,我听说他们结婚了,我听说他们有了孩子……
我偷偷去见过那个孩子,长得真可爱,像极了笑笑小时候的模样,对了,笑笑小时候是什么模样?
想太多,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我闭上眼,耳边仿佛又响起警车的鸣笛以及村民的吼骂声,隐约间我听见有人在喊妈妈。
我下意识睁眼望去,万丈白光里,一个穿着花布衣衫,脚踩布鞋,头扎双马尾的六岁女孩哭着向我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