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小乐蓦然一笑,额头抵在他的额头,温声回:“好,我不问,到时候阿衍想说了就说。”
直觉告诉她,他体内的东西是他痛苦一生的根源。
现在不着急,等他爱上她,完全信赖她时再问,或许任务会变得简单多。
宴小乐扶着他顺着河下游走,两人停停走走,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庄稼。
夕阳之时,碰上准备回家的农民,“阿伯,我和夫君不小心摔下山,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眼见天快黑了,不知能否去你家借宿一晚。你放心,届时我们会给你借住的费用。”
阿伯见宴小乐眼神诚恳,身边的昝衍初脸色惨白,刚准备答应。不远处传来大喊声。
“小乐姐姐!”
宴诗曼一跃下马,带上功夫快速朝她跑来。
“诗曼!”宴小乐惊喜喊。
宴诗曼眼里只有宴小乐,直接把昝衍初忽略掉,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她是否有受伤。
见宴小乐身上没多大的伤,才看向一旁的昝衍初。
嫌弃的目光完全不加以掩饰。这男人都不能保护她的小乐姐姐,要他有何用!
还不如让她跟在小乐姐姐左右,随时保护她。
身后的大部队赶到,离开前,宴小乐还是给了些钱财给阿伯。
白帐内,昝衍初坐在床上,幽暗漆黑的眸子幽幽盯着脚踝上的两个口。
是今早在河边被一条毒蛇咬的,想起那条忽然跑出来的蛇,他眼里闪过一瞬的恐惧,身子不住战栗。
盯着被蛇咬出的口子,浑身寒冷,生理性想吐,仿佛自己置身于牢笼里被万种毒蛇咬。
“呕-”却吐不出东西,一直干呕。
此时,帐篷外经过两个说笑的士兵,笑声毫无遮挡传入他耳朵里,把他拉入深远黑暗的记忆中。
昝衍初慌乱捂住耳朵,眼尾泛红,但笑声却源源不断传入他耳朵,一滴滴像断了线的泪珠夺眶而出。
高大的身体缩在床的角落里不禁颤抖,他小声乞求,宛如喃喃自语。
“别笑了,别笑了,滚开,都滚开……”
“我求求你们别笑,放我出去!”
泪水不断,身下的被子被打湿透。
宴小乐端着饭菜回帐篷,想着再走快些,大反派该饿着了吧。
她掀开布帘进去,只见男人缩在床角落里捂住耳朵,浑身战栗,模糊的呢喃声传来。
大反派,这是又怎么了?
难道又发病了?
宴小乐赶紧放下饭菜,走过去,轻唤一声他。
“昝衍初?”
她听清了他的声音,“别,别过来,求你们放我出去……”
听得她莫名其妙的,很难想象出昝衍初求人的模样。
她手覆上他肩膀,谁知后者反应极大,惊恐大喊,“别,别过来!”
宴小乐愣住了,一瞬不瞬盯着他泪流满面,双眼猩红,眼里都是恐惧。
才一个时辰不见,他这是又怎么了?
她想靠近他,他却一直往后。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惧的眼中多了几分愤恨,“你们别过来,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你们?
“昝衍初,我是宴小乐。”
宴小乐?他嘴里喃喃。
从记忆中拉回来,眼神逐渐清明,定睛看着她的脸。
“阿乐……”他眼眶再次泛红,快速爬到她身边,用力抱住她,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体内。
感受她身上的暖意和她颈脖处,令他着迷上瘾的味道。
许久才压下心中的阴影和身子的颤抖。
宴小乐不知道他又发生了什么,但他现在脆弱可怜得令人不住心软同情。
轻轻抚拍他的背。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乐永远都不会抛弃我的,是不是?”
“对,阿乐永远都不会抛弃昝衍初。”
她话音刚落,察觉到颈脖处被滚烫的泪水湿润。
——
此次秋猎,发生了太多事情,不了了之结束。
回去时,没有了来时的欢喜,反而是沉重。
所有人通过这次秋猎,似乎看清了许多东西,有些人的心也开始动摇,甚至变化。
江泽易还在昏迷中,宴小乐只去看了一眼,确定他还活着就带着公主府的人会去。
幸亏这次,若启和阿阳都无事,只是不知在公主府里的柳风如何。
江泽易的手,极有可能也会伸进公主府。
“康伯,柳风呢?”
管家康伯神情悲恸,叹了一口气便把宴小乐领去一个房间里。
身子纤弱的男人,坐在有轮子的木椅上,朝着窗边抬眸看树枝上的欢快跳跃的麻雀。
听到身后的动静,以为是康伯,他平静轻声问:“康管家,公主回来了吗?”
看到他坐着的椅子,宴小乐那里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她站在原地不出声,柳风似乎察觉到什么,快速回头,便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宴小乐。
他眼眶倏红,泪水掉落手上,忽的想起什么,慌乱扯过一旁的被子,想要遮盖住自己的腿,却不料把自己椅子弄倒了。
整个人狼狈倒在地上。
宴小乐被惊到,快速上前把人扶起。
柳风想要把她的手撇开,但还是舍不得。
宴小乐细细帮他盖好双腿,蹲在他前面,微微昂头看他。
想发声却发现自己喉咙哽咽,“柳风,你……”
“公主,什么都不要说了,能保下一条命已经算不错了。”
宴小乐眼睛发热,无声落泪,恨不得垂死自己。
“对不起,都怪我。”
柳风放在大腿上的手,动了动,却没有继续。
他想替她擦拭眼泪,却发现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
“公主,这一切都是柳风自己选择的路。”
要怪,就怪他守不住自己那颗心吧。
“你放心,公主府是你的家,会让你一生衣食无忧。”
柳风身上没了以往的娇柔和矫揉造作,他平静笑道,“公主,柳风想离开景城。”
宴小乐愣了下,“去哪里?”
他侧脸看向窗外的小鸟,“去哪儿都行,只要不在景城就好。”
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再看到公主就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