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四年,五月
新罗、倭国、林邑等十余小国,接连派来遣唐使,想要学习大唐文化。
贞观帝本着包容的原则,并没有进行阻拦。
在这之中,最令人在意,当要数一个名叫“流求”的封国。
流求是其王自取的封号,早先唤作夷洲,东吴时孙氏皇族曾分封子弟。
如今吴国既灭,大唐也继承了吴国的大部分水师。
流求王虽然是孙吴的后裔,但因为忌惮大唐水师的缘故,以王太子为首,率使臣前来请封。
贞观帝对流求这块土地的兴致不高,哪怕他们的王族是前朝血脉。
可中间毕竟隔了三百年,此孙氏非彼孙氏。
若要他们举起反唐复吴的旗帜,还是有些太勉强了。
贞观帝主张的王者之道,并不包括这种毫无意义的赶尽杀绝。
更何况,流求王派亲子前来的端正态度,成功取悦了贞观帝。
他大手一挥,当即以大唐天子的名义赐下“流求王印”,允孙氏一族世代承袭王爵,待遇同大唐藩王。
太极宫
今日李常笑应太上皇之请,与他一同观赏这些奇珍。
其中新罗的人参,林邑的五彩鹦鹉之类。
要说这些有多珍贵,那不好说,总归是胜在有新意。
特别是太上皇年岁渐高,真正可以吸引他注意力的,恰恰是些新奇的物件。
所以对于天可汗不断开疆拓土,太上皇本人举手脚赞成。
只不过,既然有符合他胃口的,当然也会有不符合胃口的。
譬如曾经的亶洲,当今的倭国。
一众遣唐使中,以倭国的遣唐使想带走的知识最多。
虽说贞观帝胸怀宽广不愿计较,但这并不妨碍太上皇嫌弃倭国。
他盯着殿下立着的倭国美女,还有短小的蕨手刀,眼中明显闪过几分不耐。
美人?
真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新意。
若要论姿色和讨好人,有“解花语”之称的新罗婢,使唤起来不是要顺手得多,何必多此一举呢!
怎么,当他李定边宫中缺美人不成!
正因如此,太上皇的脸色不太好看。
李常笑静静坐在一旁,淡笑道:“虽说开放包容无碍,但此风不可助长。先贤的智慧无价,岂可轻易许人。”
“他们的诚意既然不如其余诸国,那么从我大唐获得的知识,也应当少些。”
原本正在气头上的太上皇,听到李常笑这一番话,顿时两眼放光。
当即一拍板:“大师说的有理!他们只知我神州强盛,却不曾想过,今日的一切非是空手的来,那也是无数先人呕心沥血的过程。”
“我大唐虽强,但绝对不蠢!”
李常笑望着面前的太上皇,忽然有一种想要当面夸赞他的冲动。
这话讲得太漂亮!
谁说强者就要无偿匡扶弱者,即便是有,那也只限于自己人。
至于旁人,想要得到帮助,首先应该清楚何谓感恩!
……
大明宫
贞观帝听到太上皇的抱怨,几乎没有犹豫就批准了。
父皇不喜女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贞观帝如今也是快要当祖父的人,若是再来几个如滕王一样顽劣的皇弟,他估计要少活好几年。
想到这,贞观帝望向大太监:“你且去告知鸿胪寺,将倭国遣唐使的数目减半,课业削减八成。”
“至于理由。你且告诉他们,倭国有意蛊惑太上皇沉迷美色,要他们好生掂量,滕王便是前车之鉴!”
大太监听到这一番话,强忍住想笑的冲动,低头答应:“喏!”
……
这时,远在藤县的滕王李元符忽然打了个喷嚏!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怎么也停不下来。
“是何人暗中诅咒本王!”滕王捂着发红的鼻子,一脸不忿。
滕王妃正好走来。
她是出身儒门世家的女儿,太上皇选他来,就是专门用来盯着滕王的。
正因如此,偌大的滕王府中,最具权威的是滕王妃,毕竟这位可是奉了太上皇的旨意。
其次,还有一众王府的属官,有近半数是太上皇挑选的。
足以见得,他对这幼子究竟有多不放心!
滕王见到自己王妃,立即面露讨好的凑上前:“是爱妃来了!”
滕王妃也没有仗着权威胡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妾身参见王爷。”
“爱妃啊,本王方才染了风寒,恐怕是有人在被背后使坏,你可要替本王做主!”滕王一脸真诚地控诉。
“你少来,”滕王妃白了他一眼,美眸闪动,轻声道:“王爷难道不知道,如今因为那滕王阁,您在朝中的名声,可是越来越差了。”
“爱妃说到点子上了!”滕王赞许道,不过接着也面露委屈:“本王用自己的银子修建滕王阁,一没触犯律法,二没压榨百姓。那群文官,分明是在毁谤本王啊!”
听他这么一说,滕王妃也反应过来。
似乎……滕王除了用度奢侈几分,要说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也是没有的。
心里是这样想的,可话到嘴里又是另一回事。
她没好气地瞪了滕王一眼:“若不是王爷在长安的名声过于荒诞,百官也不会老想着用王爷一人凑数。”
“这……本王冤呐!”滕王哑口莫辩。
……
鸿胪寺
倭国遣唐使露出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暗暗嘀咕:“不是听说神州帝王皆喜美色,怎么送美人还成过错了……”
心里是这样想,可他面上却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大人,这其中可有误会。吾等听闻大唐天子包容万国,皆待之如一,适才有天可汗的美称。我倭国诚心向学,怎么会……”
鸿胪寺官员正是平日弹劾滕王的得力干将之一。
谁能想到,他听到陛下的警告时,是怎样虎躯一震,直接从梦里吓醒的。
开玩笑!
一个滕王就有够鸿胪寺忙活的了。
再要多几个滕王,到时大唐皇室的名声败坏,这个罪名他们鸿胪寺谁要跑不了!
是以,面对倭国遣唐使的这一番狡辩,鸿胪寺官员怒了。
“大胆倭使,竟敢质疑天可汗。来人,将其暂时扣押。本官会如是禀告天子,届时我大唐会向倭国递上国书。”
他满脸郑重:“若是倭王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休怪我大唐神兵天降。”
倭使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触犯了什么忌讳,只能一边口中呼喊着“饶命”,一边被鸿胪寺的小吏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