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州墨发青丝在风中扬起,剑锋一般的浓眉在此间勾勒了一丝惆怅。
“司命的剑刺入了奕青的体内。”
苏景闻言,转身便是要离去,宋云州抬眼看着苏景的背影,想要开口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景站在天府宫外,敛眉思索了一下,青莲从外面跑了过来,担忧的看着苏景,道:“星君,南斗外围都找遍了,并没有找到隐元上君。”
苏景转眸看了一眼青莲,心中是怎么都冷静不下来,“青莲,你说奕青若是在伤心过度的时候,会去哪里呢?”
青莲被苏景问的懵了头,他眨了眨眼,歪了歪头,有些犹豫的说道:“一般人在伤心的时候都会去自己最常去的地方,或是自己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小仙对隐元上君的了解自然不及星君你多,星君你冷静下来下想想隐元上君平日最喜欢去哪里?或是让她印象最深的地方又是哪里?”
苏景看着湖边的垂柳,不禁想起了千年前,那湖对面的垂柳下经常坐着两个人,远远望去永远如同神仙眷侣,看起来总是那么的般配与和谐。
而如今司命为了绸南伤了安流萤,安流萤自然不会在司命的天府宫附近,那便是只有那处了……
苏景恍然大悟,随后飞快的迈开脚步朝着外面走去。
青莲看着苏景大惊失色,随后面沉如水的样子,突然摸不着头脑,却是在想了一会儿便是猜测苏景已经对安流萤的去向有了决议。是以,青莲看着消失在云端,直直飞往三重天的苏景,深深的叹了口气。
三重天的鸾宸钟在金光下熠熠生辉,苏景穿过三重天的大门的时候,整个三重天几乎都没有什么人,只是平日里的那些侍卫把守着,平日里到处都能看见聚在一起碎嘴的仙家,今日全部都不见了踪影。苏景顾不得多想,飞快的朝着诛仙台走去,路上遇见一个仙将。
那仙将对于苏景也算熟悉,看着苏景行色匆匆,道:“上生星君,今日怎么有时间来三重天?”
“我来找人。”
“哦?今日神界大多数都去观战神魔交战了,你来的可不是时候。”
“我不是找他们的,我要找的人现在就在三重天,我怕她出事,我先不和你说了。”
苏景绕过仙将,飞快的朝着诛仙台而去。
西帘仙将奇怪的看着苏景的背影,有些疑惑道:这个时候他朝诛仙台去作何?难不成谁还会闲来无事去跳诛仙台不成?
西帘仙将摇了摇头,朝着外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景抵达诛仙台的时候,三重天的朝霞已经开的绚烂无比。
绯红色的天空。盘龙柱上的灵晶石。潋滟数十里的桃花。
诛仙台从下往上升腾起的紫色的浓郁的戾气,即使站在诛仙台玉栏杆下,依旧能够感受到像是刀子一样割在自己脸上的,有形的气刃。
安流萤黑色的长衫已经掉落在诛仙台边,她满头的长发在诛仙台上的阴沉的风中飞扬。苏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心口,不住出声唤着安流萤的名字。
“流萤。”
安流萤转头,满脸泪痕的看着苏景,她手上的朔岚剑落在地上,嗡鸣着。
安流萤那一眼,像是望断了悲戚,越过千山万水,抵达了苏景的心上。
“苏景。”
“听话,下来。”
安流萤流着泪的眼睛,带出一抹灰色的光芒。
“没用的。苏景,你知道吗?我以为我真的不会再为司命,再为宋云州有任何一点点的心动了,可是他再一次把剑刺进我身体的时候,我的这里依旧好疼。”
安流萤指着自己的心口,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以为,我喜欢了他上百年,沉默无声,安静的陪伴就能得到一丝垂怜,其实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苏景,你可记得千年前,我为何甘愿那一百零八道雷刑?”
苏景站在原地有些恍惚,千年之前,安流萤那时因为绸南缠上司命,而在她面前跌入司命的怀中,在那之后,绸南跟她说:隐元上君,有些爱情不分先来后到。你在他身边上百年时间,却是没有得他一次回眸,不过是没有任何的缘分罢了。而我虽然是天上大多都看不起的妖精,却是要比你一个神仙更得他心。像你这样一生杀戮的灾星,怎么配的上一世风华的司命?
那时安流萤对于妖精憎恨无比,曾经犯下杀戮之罪,无辜的妖族在她手下死伤过百,而且多为蛇族。绸南以此为由,在司命面前提了这件事。司命本是不信的,但是他最后查到的消息确实大相庭径。
司命生气之余,对于安流萤是失望至极,伤心至极。
苏景回神时却是听着安流萤站在诛仙台上笑着说道:“你们都以为我是自认自己做错了事情,甘愿受罚。可是你们谁知道,不过是在天帝罚了一百零八道雷刑时,司命与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奕青,受了罚,便是清了怨,你欠妖族百条命,还清了之后就能重新开始了。”
“可是你知道吗?他说的都是假的,我与妖族一百零八条命,不过是绸南设下的一个陷阱,我自己杀了多少妖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临川之河,三十二剑,二十一条蛇妖,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而其他妖族的,都不是我杀的。我那时傻傻的想着,他说是便是了,既然能清,一百零八道雷刑,能清那二十一条命,我背得起。”
安流萤带着泪水的眼睛,含着自嘲的笑意,她眼中微光闪动,苏景一时间竟无话可说。就连他也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而当年还有多少绸南背着司命嫁祸在安流萤身上的事,苏景不敢想,也不愿意在想。
“流萤,下来。我们回去。”
安流萤眼底的血丝红彤彤的,唇角也已经开始隐隐发黑。
“苏景,没用的。若是从前,你还有时间取下将死之人的心放在这里。但是现在,根本不可能了,黄粱一梦走到这里再也走不下去了。而且时间也已经到了。”
安流萤抬头看着绯色的天空已经慢慢的变了颜色,厚重的云层像是棉被一样积压在三重天的上空,安流萤白色的中衣裙,还有丝带都飞扬在空中,苏景想要往诛仙台上走,却是发现诛仙台的玉栏杆已经笼罩成了一个巨大光囚,紫色的雷电在云层中滚动。
位于神魔之边的众神与众魔在交战之际,看着天边罕见的云层,不禁有些心慌。这种雷云比任何一次雷劫都要恐怖,很多神和魔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从高远的天外传来雷鸣与声鼓,金色的雷线在雷云中穿插起伏。
站在七都宫的辞凰面色一白,随后拎着自己的衣袍便是匆匆朝三重天赶去,洞明神色大变,随之像是穿堂的风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刚刚收拾完门户的荒轩,看着很远的地方淤积的雷云,只觉得指尖发烫,而一截缠绕在手指上的矿蓝紫长发突然断裂。
整个南斗乱作一团,云雀气喘吁吁的跑到天府宫的昭和殿外,面色惨白的说道:“上君,隐元星君出事了。”
司命整个人僵立在原地,他猛然抬起头,飞快的闪身在云雀身边,“她出什么事了?”
“隐元星君的心被人偷走了,之前隐元星君去找后山的蛇妖就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心。但是现在蛇妖死了,隐元之心就彻底找不到了,现在他们都在说隐元星君在三重天被囚禁在诛仙台上,积累云中的金色雷线就是为了诛神的。”
司命松开云雀,踉跄着朝外走去。
云雀流着泪,心中默念着好人有好报。希望上天能开眼,救救隐元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