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延真此人,隐元不想再多说。上生眯着眼睛看着试金台上已经抽完了签,他撺掇着流萤,指着那块告示牌上的小篆一行行的扫视着,随后扯着隐元说道:“奕青,我怎么觉得今日这比试有点怪呢?”
隐元顺着上生的手看去,白色的书卷在半空中展开,小篆工工整整书写在上面,基本上南斗稍有些名气的神仙,名字都在了上面,隐元忽然睁大了眼睛,捅了一下上生的胳膊说道:“你的名字怎么也在上面。司命的名字在上面,是因为他是南斗星盘里传说法术最为高强的神,天相司禄星君与天梁延寿星君在上面是因为他们的修为与我差不多,倒是能争上一争,而那精于算计步步为营,又狡猾无比的天同益算星君似乎也还能在法术高强的人手底下过上几招,你那五师兄天枢度厄星君的狗屎运也是逆了天的,所以指不定能化险为夷,但是你这打不了架,只会算命给别人注生的人去凑什么热闹?“
隐元伸手推了推也有些呆愣的上生,上生后回过神来哭丧着一张脸看着隐元,有些迟钝的反应道:“前几天师傅训话,我觉得无意思,便早早的溜到凡间去看戏了。回来的时候好像听其他人说,师傅要星盘内所有仙君修为以上的人参加,我当时以为只是谣传,毕竟我从不参加比试,谁晓得我不在竟然还被报上了名。”
隐元有些同情的看了上生一眼,随后默默为他哀悼了几秒钟,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估计南极长生大帝看你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的,极其的败家有不思进取,想来是想让你吃上一番苦头,收收性子。这下子你的日子可惨了,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南斗的小弟子都不敢收拾你,外围的神仙也在你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如今试金台上的大比,只要不伤及性命,是不会追究责任的,我想你的对手一定很开心。”
上生的一张脸顿时发青,随后拄着下巴,哀嚎道:“天亡我也。”
隐元看着站在试金台最前面的司命,白衣飘飘,云纹绣缎的长衫虽然与旁边的神仙并无出格之处,但是那冷清中糅杂的温和倒是让他格外的与众不同,他那一身气质倒是让人自觉忏愧,高洁不染,温润如风,引人向往之。
“桓染,司命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生奇怪的看了隐元一眼,随后还是回答了隐元的问题,道:“他?精玄道,懂佛法,善抚琴,乃是南斗第一人。司命法力高强,淡泊名利,心无旁骛,触类旁通,学识渊源,通读百家文书,知晓天文地理,推演万物命盘,主神仙妖魔人鬼的命盘,善推演,懂人情,心地良善,是个极其聪明又高风亮节的大傻子。”
隐元闻言嘴角抖了抖,随后摸了摸手臂,看着有些气闷的上生,不解的问道:“我以为你与他关系极好,怎么会说他是傻子呢?再说,修了道,还懂佛的人,除了雍帝,辞凰,还有南栾神尊,天宫中可是少之又少的。既能懂佛法,必然是心思通透的人,善推演,文武双全,自然是人中翘楚,也是神中翘楚。你又为何这般说他?”
“他本来就是个傻子,师傅让他干嘛他就干嘛。我记得有一回辞凰与我师父打赌,赌那南海水患是镇压在南海底的碧沉兽作怪,还是鲛人族和别的种族在打架。师傅让司命去查探,并且还暗中嘱咐他,如果是碧沉兽,就把碧沉兽给打晕带回来。当时以他的法力,想要打晕碧沉兽,除非那只碧沉兽是脑壳子出生时就摔坏了,站在那任他打。可就是这样一个玩笑话,师傅原意也只是要他历练而已,他还真的差点将半条命耗在南海,在那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收拾一头碧沉兽,一身重伤的倒在南斗岐阳山脚下。最后被延寿师兄给拖进门,扔在天府宫中,让他自行修复。当时四师兄益算站在大殿门口就直接说了,谁要是帮司命疗伤,保证他天天都鸡飞狗跳。是以,这样做都是为了让司命长点记性。他也不想想辞凰上神和师傅那两个人是什么人,天天唯恐天下不乱的,要是每一句话都能当真,这世上估计就没有魔界妖界鬼界了。你说他傻不傻?”
上生说的格外的起劲,仿佛身临其境一般,隐元嘴角抽搐了两下,随后有些感慨的说道:“这性子倒是和我最初师从辞凰门下时一样,当时我也被辞凰整了无数次,才慢慢摸出门道。不过就因这,你就说司命傻,是不是不太对啊?”
“这只是其中一件。事到如今,虽然他平日精明的很,但是唯独对师傅的话是拿着当生命信条一样。上千年来,一直如此,所以就连四师兄益算星君也败在了司命的固执上面。”
“要真是这样,的确是傻了点。但耐不住司命长得好看,若是我没听着你说他之前的事情,倒是真的会觉得他是个极其聪颖又善解人意的神仙。不过即使这样,他依旧是个不错的人,我见过他几回,总觉得见他之时,心神全部都放在他一人的身上,实在是怪得很。这事我也没和别人说过,当初想问问廉贞我这是怎么了,但是看到他那一脸高深莫测,其实一肚子坏水的样子,我便又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隐元说的很是直白,上生侧目瞪大了一双杏眼,随后小声惊呼道:“你这样该不会是喜欢上司命了吧?我看延真的话本子里写着当初那商周之时,某只锦鸡妖喜欢上当朝丞相之子的时候,有些过这样的桥段:说是什么‘偶时,望见城郭之上,公子衣角翩飞。某日夕照,马驰东道,浅草没蹄,哒哒而归。锦鸡妖神捧心思慕,只觉那厮如若九天玄仙,踏云而来,其半面鬼容亦觉甚好,遇人便道:此子,姿容甚好,脾性甚好,家世甚好,学识甚好,此番皆好。心驰神往,愿长守相府庭坳。’这段话通俗点便是‘情人眼中出西施,每对卿卿每销魂‘(摘抄自.仓央嘉措《七绝》。”
隐元忽然羞红了脸,转头看着上生的目光,有些疑虑的说道:“你说我这事喜欢上司命了?可是我也没见他几回啊,只是那日桃林醉酒之后,他带着我出了桃山,去了六重天的闻喜台,在那里坐了半晌,他弹了一首小调,音色靡靡,旋律也不错,但是我对音律没什么鉴赏,唯有《安魂》倒是还能评颇一些,只是我听说司命不会谈《安魂》来着。难不成我这样和他处了一个下午便喜欢上了他?”
上生赶忙说道:“这话不能这么讲。延真还说过,有些人是一见钟情的,有些人却是日久生情的,但总归都是生了情,不过法子不一样罢了。既然生情那便无需太过在意什么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这爱情不能以时间来衡量,若要是这般,天帝现在的天后也不该坐在这位置上,倒是妖界那位被封了锦华夫人的人才该受我等参拜。所以,你喜欢上司命这样长得好看,又能干的人,也是人之常情。”
“我怎么发现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头头是道呢?你何时懂得了那么多了?”
“我是谁?我可是南斗第一风流上君上生星君,传说中抱了素月公主,推到了渡姗女君的神仙,这才是真正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看得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了。不过这世界大得很,我却没能遇上我心尖尖上的人,要是我遇上了,我肯定死也要守在她身边,就算天天给她添麻烦,也要让她把这种替我解决麻烦的行为变成习惯。”
“要是被你喜欢上,那还真是倒霉。”
隐元有些唏嘘不已,转眸看着已经站在试金台上的度厄星君,那人一张极其讨喜的脸型,端着宝玉一般的脸蛋,刚一上台,嘴角的浅笑便是让对手深深打了个寒颤。
上生扶额,有些没脸的念叨道:“你有没有觉得五师兄度厄其实和你们北斗九星的那廉贞有些像,都是表象良善无害,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人?”
“度厄星君和廉贞一比还是差的太远了。廉贞可是连斗姆都干算计的,连辞凰都敢戏弄的人,度厄星君至少还不敢在这些辈分极高的人身上动胆子。”
隐元惋惜的摇了摇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廉贞某日让斗姆吃了个大亏的情景,浑身上下一哆嗦,顿时将脑子里斗姆那惨兮兮的模样甩出了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