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真撑着下颚,没骨头一般斜倚在桌子上,笑着说道:“怪不得你急哄哄的找我要归元草,原来是北太帝君伤了。那穷奇不是几万年前就封印在子都山了吗?怎么会跑出来伤了北太帝君?”
流萤对这事不怎么清楚,所以也只是当着背景,听一听消息。
东岳大帝长叹一声,有些感慨的说道:“我也是没想着会是这样。四大凶兽乃是天地初开之时为惩戒人神魔的贪婪而孕育的神物,经过上千年的纠缠,最终决胜出强者,而凶兽却是无人能收拾,便是孕育了四大神兽与之相克。当时也是压制了,被四大神兽分别封印在鬼界四方。但是几千年前,青和上神将鬼界五将也封印在子都山,不久前,那鬼界五将不知怎么就摸到了凶兽封印,被穷奇诱骗开了封印,又被穷奇吞食,才叫那畜生跑了出去。”
延真摸着下巴,有些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记得四大凶兽由天地四大神兽镇守的。穷奇不是由火凤镇守吗?火凤呢?”
安流萤眉梢一紧,似乎想起了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想起来,就听着东岳说道:“我也不知,四大神兽都是我们触不到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北太说,可能因为时间久远,神兽也已经身归混沌了,而火凤已经去了。”
安流萤挑了挑眉角,随后有些奇怪的问道:“既然这样,那你找我们有什么用?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上君,还不敌你的三分之一呢,你再看看延真上神,就这身板,去了也是给穷奇送美味的。”
东岳的脸有些黑,听着安流萤毫不留情的话,感觉自己的脑门有些疼。他怎么就忘了,不管什么时候,这位仙君是最最不会听他的话的。但是想着事态严重,而对付穷奇,他也找不着别人,才将她找了回来。
东岳看着流萤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以为我不晓得穷奇难对付,不然我找你们干什么。我听六陵说你在人间宰了一只穷奇,这事可是真的?”
流萤一翻白眼,随即说道:“可不是我宰的。我还没那个能耐,那时在洛阳城外的山上,将是借着那些奇门遁甲的机关,上生与廉贞才险险的将穷奇杀了,只是我想着约莫还是有一只的,我后来想起来还有些奇怪,上古凶兽怎么会那么好杀,要是这样,当初也就不用浪费那么多的神仙去战穷奇了。你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东岳点了点头,随后才伸手将一块墨色的玉佩递给了流萤,慢慢的解释道:“我原是想等你历完劫了之后,再找你处理这事的。但是地府还有酆都现在都一团乱,我没办法走开,只能托你在人间把穷奇杀了。不知为何,人界对于穷奇的压制十分的厉害,你们之前杀得凶兽并非真正的穷奇,是穷奇与一方妖兽产下的半凶兽而已,尚未成长起来。穷奇耗费大量气力撕裂了鬼界到人间的入口,所以现在穷奇也在人间,这事便是交于你去处理,而廉贞现在转生的千家,也正是抵御鬼界裂口的那处玄角关。”
流萤没接过玉佩,只是有些谨慎的看着东岳,反问道:“既然穷奇被压制了,那你怎么不找别人去砍它,我在人间一没法力,二没仙身,怎么杀的了它?”
东岳抽了安流萤有些不爽的眉眼,心中安安骂道这个精明鬼,面上却是不改颜色的胡诌道:“你不在的时候,天上颁布了律法,神界的人不可随意出入人间,而且从神界去的神仙法力也会被压制。”
安流萤的眼睛忽闪了两下,随后讥笑一下:“东岳,你莫要诓我,洞明还在人间呢,怎么不见他的法力被封?”
东岳嘴角有些抽搐,随后说道:“他不一样,他接了你鬼界的职位,从鬼界出入人间自由。”
流萤站起身体,有些不悦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你找他去。他是我兄长,自然担得起这责任。”
延真笑着说:“隐元,你莫不是忘了,洞明那点法力还不如我呢。”
流萤瞅着笑的幸灾乐祸的延真说道:“好歹你也是个上神,你还好意思说自己的法力和一个仙君差不多。我记得你以前也是法力无边来着,怎么一下子减了那么多?再说,既然洞明帮不了忙,当初为何找他顶我的位置,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屎,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不是被五色神牛给踢了。”
延真委屈的说道:“这干我什么事?找洞明顶你职位的是东岳,又不是我。”
流萤瞅了装作委屈的延真,眼角有些抽,随后暗道:“你们俩就是一丘之貉。别喊冤。”
延真看了东岳一眼,随后笑着与流萤讲到:“那你说这事怎么办吧?要不然你守地府,我和东岳去人界收拾穷奇。据说最近辞凰经常去北太帝君那里晃悠,说是等着你回地府呢。”
流萤一听到辞凰的名字,感觉自己的眼皮子就在跳,随后冷眼看了一下幸灾乐祸十分明显的延真,立刻蹲下了身体,与有些慵懒的倚在那里的延真对视了两秒,咬牙切齿的说道:“算你狠。我去收拾穷奇,但是你得跟我一起去。”
延真看着安流萤的指头直直的指着他的鼻子,随后不爽的一掌打开,颇有些气愤的说道:“你说去就去,要是这样,本上神多没面子。”
流萤勾唇笑道:“我们几个没有一点法力,总是要有个帮手的。再说上生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晓得,若是他不小心伤着了,我若是跟青和上神还有南栾神尊说道说道,后半辈子你的安宁应该就到此为止了吧。”
东岳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的确,延真随你去也是有个保障。不过你的记忆有没有全部解封,我怕到时会有什么麻烦。”
流萤从东岳的手中夺过那墨色的玉佩,随后不耐的说道:“这事急不得,只能随缘。而且,我在人间用不了法力,就你这鬼纹佩也只能让我使用一回法力,所以是到了最后和穷奇决战之时我才能使用,对不对?”
东岳点了点头,随后恳切的说道:“嗯,我晓得你不满。可是没办法,当初你做了那么大的事情,这回不将功补过,回去之后辞凰依旧要找你算账,所以你便是放心去吧。这事若是成了,回来以后辞凰那边我找雍帝帮你说情。”
流萤眼睫微微一眨,随后笑着说道:“那隐元便是在这里先行谢过东岳大帝了。”
延真颇为看不起如此狗腿的流萤,有些讽刺的说道:“赶明我得先往辞凰那里溜达溜达,早晚得让你记着今日算计我的痛。”
流萤不看延真那颇为气氛的脸色,伸手扯着延真的袖子,拖着他便是急匆匆的离开了,东岳看着推推搡搡的两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端起已经有些凉的茶水,轻轻地哚了一口,有些出神的看着院中栽着的长冥柳,忽的一声叹息,似乎想要飘荡上天上的暗色云彩,穿破六界镂壁。
纱帐中想起了一声极其微弱的痛吸声,屋内的流光忽的一闪,金色的柔光包裹着流萤熟睡的身体,转瞬之后,柔光散尽,金暮晨回头便是看着一个极为好看的男子,趴在安流萤的身上。
流萤倒吸一口冷气,一脚将压在她身上的延真踢下了床,脸色依旧苍白,但是眼睛却是神采奕奕,延真杏色的长袍翻滚在地上,浅浅哎呦了一声,随后坐在地上瞪着从床上坐起来的安流萤,有些磨牙的说道:“你有没有良心,我送你回来,你还一脚把我踢开。”
刚刚说罢,便是觉着自己的脖子上忽的一凉,一柄明晃晃的剑便是搁在了他白皙的脖颈上,安流萤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也不出声阻止,延真面色一变,随后忽的起身,长袖便是有力的挥开了金暮晨的长剑,有些不悦的站在流萤身边,直直的看着面色有些阴冷的金暮晨。
延真越瞅越觉得眼前的人眼熟,随后刚开了口:“你是……”
流萤便是急忙打断了延真的话,出口说道:“他是金暮晨,我朋友。”
延真忽的回头打量着流萤沉静的面色,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后振了振袖,有些惫懒的坐在流萤的床沿边,斜倚着床柱看着流萤说道:“没想着你们竟是都遇上了。不过看来他的脾气比从前臭了不少。”
流萤有些无奈,随后指了指延真,与金暮晨解释道:“他是延真,没事莫要惹他。他是个神棍。”
延真闻言随后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的反驳道:“你说谁神棍呢?”
流萤没理他,倒是掀开被子,慢慢的起身,走到了桌子边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了下去,随后看着已经明显放松戒备的金暮晨,才缓缓开口:“苏景怎么样了?”
金暮晨敛眉,沉声答道:“他无事,伤口已经包扎了,他伤势痊愈的很快。”
流萤点头,一切还在她预料中,不算糟糕。
屋子内一阵静默,延真只是斜倚着,静静地看着两人,嘴角勾勒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随后接下了自己腰间的酒葫芦,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嗅着不知何时突然浓烈了起来的花香。
那花香似乎安神,让这城中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外面天色微暗,有飞鸟偶过归巢,展开了半城晚来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