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会心一笑,随之背着安流萤出了院子,往着村外走去。夜风微凉,本就带着点点春意,安流萤伸手紧了紧,苏景觉察她心中有事,却是不知该如何劝解。
久之,待苏景以为安流萤已睡着之时,他幽幽叹了口气,却换来安流萤轻声询问,但是却不难听出语气中带着化不开的愁思。
安流萤温声道:“你叹什么气?这山中岁月清闲,叶逸也没有找到我们,你焦灼何事?”
苏景诧异,随之顿了顿脚步,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安流萤的话,只是依旧保持着平日欢脱的语调,但是却不知安流萤此刻听来,有些闷重。
“我原以为你睡着了,幼时你便是一趴在我身后,就睡得天昏地暗。”
安流萤抬头看了看苏景微微侧过来的脸,随即伸手在他的下颚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我哪里还是几岁的娃娃,你也不看看这些年我们经历了什么,如今哪里还能真的无忧无虑的做个孩童。”
“卿卿不似当初,可是我却依旧盼着你如当初那般的依赖于我。多年以前,我便向你大哥许诺,今生一定照顾你一辈子,做你一人的靠山。怎奈你这人越长大却越发的倔强,还执拗的很,不容得别人稍稍触及半分尊严,我这信约终是落得一纸空谈。要不是当下战乱,我定是要将你带回身边好生调教。”
苏景的步子走的极稳,安流萤却是心口突突的跳了跳,随之抬手轻轻的揉了揉苏景的长发。
流萤颇有些无奈,轻轻叹道:“你总是这般卿卿,卿卿的叫我,你该知我有多么的不适应。幼时所言总归是太过于年轻,年岁却是这般的久长,你那童言一许,早晚是承不得这厚重的。”
苏景却是不觉如此,他停下脚步,将安流萤的身体扶好,又慢慢的绕着村子的外围走着,倒是一点也不觉得累。
苏景道:“你总是小看我。我叫你卿卿,你可知为何?”
安流萤笑道:“莫不是为了你那奇怪的占有欲?”
苏景点头却又摇头:“你只知其一,却未能全部猜中。不可否认,我对你是欢喜的,且不容的别人一丝丝的觊觎。这世上你与我最为亲昵,我叫你卿卿一是为了跟金暮晨那小子宣告我的主权,二是早已将你当做一生一世的良人。你可知晓?”
安流萤抓着苏景肩上的衣服,手指微微的蜷缩,苏景感受到肩上的力道,随即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安流萤脸色在夜色中爆红,若不是处于这暗色之中,怕是早就泄露了心中的汹涌。不可否认,苏景这般平静与她解释这些,早已是出乎她的意料。
这几月以来,苏景与她相处不同千年以后的那般模式,虽然也是渐渐的习惯了这般相处,但是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出现谁成为谁的不可替代。
安流萤沉默良久,在苏景已经放弃了她的答案之时,安流萤才慢慢的开了口:“我不习惯你这般深情的样子。你对我好,我一直都晓得,只是我的一颗心如今却如浮萍般摇摇摆摆,起伏不定,着实不想面对这儿女情长。我既想许你一世无忧,却又不愿你为情所伤,这世上很多人是爱而不得的。我不忘着你能一生富贵荣华,或是金榜题名,只是希冀这你一生平平安安,有个相依相伴,甚至能相守一生的人。一辈子都和和满满的。”
苏景听着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将安流萤放下,打横抱着她跃向了桃树之上。
夜间清风拂过,安流萤因失重而攀附住苏景的肩膀,她红唇微启,瞠大了一双晶亮的眸子。
苏景稳稳地坐在桃树枝上,安流萤横坐于他怀中,却是不敢乱动,怕是一个不留神又掉了下去,到时便是得不偿失。
苏景伸手抚着安流萤的侧脸,坚定不移的看着她微微疑惑的双眸,轻轻地叹了声气。
“流萤,为何你就是不懂我的心呢?我这辈子不想要别人,只想要你啊。”
安流萤愣住了,她衣袖在风中摇摆,暗色中花雨纷飞,让安流萤的心猛然的跃动,随之想起了那个似真似假的梦。
安流萤恍然的看着苏景的侧脸,随之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伸手想要触碰苏景的五官,那模样似乎和梦境中某个嬉皮笑脸的无赖相融,让安流萤的手掌忍不住的收缩,倒是正好握住了苏景拉住她手心的手掌。
她依稀记得,那时桃花落满山涧,空中带着淡淡的花香,山中少有蝴蝶,却在那一日于桃花潭边翩然起舞。少年偷喝了千年的陈酿,醉倒在树上,随之却将一人压在身下,嬉皮赖脸的不愿起身,倒是和身下的人堵上了气。
安流萤蓦然想起那便是关于桃山之梦的场景,随即美颜低转,敛了心思。
苏景一眼便是看穿了安流萤对着他的脸又是走神了,心中微微气恼,明明是月夜情浓的告白好时机,却又被不解风情的安流萤给破坏了。
苏景嗔怒:“安流萤,你这个死丫头,究竟是有心没心。我这般甜言蜜语,你没个表示也就算了,怎滴又在走神?莫不是又想起了那个闷葫芦犊子,真是好生气人。”
苏景修长的手指捏在安流萤这些日子略微消瘦的脸颊上,流萤微微吃痛,随即回神想要挣脱,却是被苏景狠狠的禁锢住。
安流萤恼了,随即要张口咬那只没轻没重的手。苏景却是十分敏捷的躲了过去,随后右手食指与中指微微蜷曲,重重的敲在了安流萤的脑门上。那声音敲的颇为清脆,俄而,安流萤光洁的额头上便是红了一块。
安流萤伸手捂着额头,双眼因为疼痛而微微泛红,却是怒瞪着苏景,说道:“你这混蛋下手是没轻没重的。我哪里想着金暮晨了?明明是你一个劲的吃着莫名其妙的醋,反倒是我成了罪魁祸首了?再说了,真正的闷葫芦犊子是谁还说不准呢?好歹那人也不会这般随意就醋上了。再说,我什么都未做,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与我,委实可恨。”
苏景看着流萤泛红的眼眶,借着明亮的月色心中有些愧疚,但是嘴上依旧不愿意认输,他没说话,拉着安流萤的手,看着那片红红的印子,心中暗自恼恨着自己,随之低头按住安流萤的后脑勺,轻轻的在她的额上吹了吹。
苏景还是先妥协,伸手将安流萤抱在怀中。
“我错了,总行了吧?我就是爱吃醋,谁让你没事总是和那个闷葫芦走的那般的近?还疼不疼,我给你吹吹,过会儿就不疼了。”
安流萤是好气又好笑,她伸手扯着苏景的衣襟,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鼓着一张俏脸的苏景,随即无奈的叹道:“莫非我上辈子欠了你的不成?吹吹就不疼了,那是哄小孩子的,这么大了,哪还有那样做的?”
苏景明眸一转,随后俯身在她额前的红印轻轻地吻住,安流萤脊背紧绷,有些不稳身形,苏景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腰,带着淡然的味道,只是轻轻地贴着她额头上的红痕。
苏景低头看着安流萤红的像番茄的脸颊,随即笑道:“这样总归不是哄小孩子的了吧?你为何脸这般的红,难不成病了?”
安流萤抬头瞪了苏景一眼,看着他眼底明显的揶揄,随即要往下溜去,却是被苏景一把抱牢。
苏景的声音清脆而又美丽,像是深林之中的夜莺,倒是在这夜色中越发的撩人。
“卿卿可不能这般逃遁。我好不容易甩开那两只,如今怎能轻轻松松的放你离去?”
安流萤逃脱不得,因是坐在树丫上,怕苏景跌了下去,便有老老实实的装作入定一般,脸上的神情不喜不怒,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来。
但是苏景哪里是一般人,他自幼与安流萤一起长大,对她自然是知根知底,就算是一个眼神也是能懂得她那晦涩的心思,这般模样一看便是尴尬症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