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流萤看着这般狠绝的手法,心中微寒,如今的金暮晨怕是早没有了她记忆中那般的温厚良善。几人相对无言,都是被对方的行为给震撼到了,安流萤拉弓一箭射劈了从金暮晨身后飞过来的一支箭羽,随后又搭起了第二箭,将躲在暗处树干边的射手一箭射到。
此刻三人才从刚刚的一战中回神。
“还愣着干嘛?赶快离开这里。”
安流萤率先已经往山下走去,苏景只是平静的看了宋云州一眼,随后便跟着安流萤的步伐离开。
雪地里的脚印纷乱,大雪纷纷扬扬的又下了好几天,安流萤蜷缩在苏景的身边,闭着眼睛往他怀里又缩了缩。苏景的手掌轻轻的放在安流萤的额上,随后将金暮晨递过来的热粥端到安流萤的嘴边。
“流萤,先喝点粥,一会儿再睡。”
他的声音很轻,金暮晨慢慢的又坐回火堆旁边,烤着刚刚猎回来的兔子,他们在山中一路跋涉,但是安流萤已经一病数日,之前本身就因为右肩的重伤而有些伤了根本,又随着他们一路颠簸,饱受风雪,此刻身体已经受不了了。
“有些难受,我不想吃。”
安流萤摇了摇头,她嘴唇干裂,脑袋沉的厉害,这几日都不能好好的休息,今日找到这个山洞才稍作休息,此刻恨不得能睡的天昏地暗。苏景心疼流萤,从小到大,他何时让她受过这般的苦,只是战乱期间,他们也不可能还像以往那般锦衣玉食般的生活。
“乖,吃一点点,不然明天你就没力气了。”
安流萤微微掀开眼皮,就着苏景的肩膀,慢慢的坐了起来,她端起碗,随后还是将白粥喝了下去,苏景的眉头这才稍稍松开了一些。
宋云州还有金暮晨都没有说话,这一路上,安流萤帮了他们不少,再加上苏景懂得许多东西,仅仅凭借一人之力就挡住不少追兵,此刻为安流萤冒险停下来,也是值得的。
宋云州看着仍旧在烤兔肉的金暮晨,出声问道:“一路上你对自己的身份闭口不提,此刻可是能讲了?”
金暮晨冷冷的抬眼看了宋云州一眼,还有闻言,转过头的苏景,仍旧没有说话。苏景接过安流萤手中的碗,顺势递给了坐在一旁的廷彦。
“我是千家的人,千家是封天命世世代代守护玄角关的隐世家族。千家自隋朝便屹立不倒,我们只有一个使命,守护九州,不让四大凶族之一重出于世。”
“四大凶族?”宋云州似乎想起了前几天在山洞口看到的那巨兽。
“那日你看到的就是四凶族之一,也是我们千家毕生的敌人——穷奇。上古四大凶族分为混沌、饕餮、穷奇、梼杌,这四大凶兽皆是人间至邪至恶的兽族。除了千家军,其他的人对此一概不知,我们原本只是直接听从皇上的命令,但是这些年,皇族迟迟未有派亲信去玄角关视察,而随着时间的久长,皇族也越来越不相信神话传说中的上古凶兽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每百年便会有一次兽潮,眼下兽潮期又快到了,但是玄角关的兵力还有补给都无法得到保障,所以我才会去长安,却是没想到中原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
宋云州有些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随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苏景一出口就一针见血。
“兽潮是什么?”
“兽类都有繁殖期,每百年便会爆发一次,因为妖兽界的资源太少而无法满足,它们为了生存,打破交界的入口,出来捕捉人类为食。”
“那山里的那头穷奇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两界的入口就是玄角关,但是我们并未发现有兽类从里面跑出来,但是当我们被叛军开始追杀的时候,就见到了那头穷奇。它一路跟着我们,目的就是为了除掉我和甫宁,以防到时候增加兵力,它们再被封回去。”
“穷奇不是见人就吃吗?怎么会帮叛军?”
“并不是,穷奇原本就是为了抑善扬恶而存在的。他会帮助恶人,将与之对立的人铲除。这是我在千家族谱上看到的一段记载,但是事实是不是,我并不是很确定。但目前能肯定的是,穷奇已经逃出了几只,叛军似乎和它们达成了某种共识。”
宋云州想着自己在长安官场虽说不是混迹多年,却也早已耳濡目染,但是对于玄角关这个地方却是闻所未闻,更遑论穷奇一事。
“我余生十几年从未听过玄角关这个地方,你说的在中原以东,可是有什么证据?”
“恕我无法证明,玄角关在幽州东面,外环迷雾,长年隐于海上,周围水中遍布机关,多是为了防止它们从入口爬出,潜逃出去。不过若是你倒是想亲眼看看,可以跟我去玄角关。”
金暮晨说的极其清楚,他知道自己所言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但是事实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以后若还有命,便随你去看看。”宋云州弯了弯眼角,他的桃花眼带上一丝笑意,但是却隐藏了一分辛酸。
苏景没有在说什么,安流萤早已经闭上眼睛睡去,至于她有没有听见金暮晨的话,苏景心中不清楚,但是以后她在那,他便在那。
洞中的火光微明,稍稍驱散了这冬夜的寒凉,而冰雪之下的崤山藏着无数的危机,几人犹不自知。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却是一片繁华。
只是宋家的门楣上挂满了白绫,王圭儿伸手拨开门前的珠帘,一双眼睛红肿的像核桃似得。门外的大雪飘进了走廊里,院子里的下人神情肃穆,倒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王圭儿抹了抹眼角看着躺在床上的祖母,咬紧了下唇,随后还是进去给老太太请安。
秦氏躺在床上,如今已经是连醒来都变的艰难,这些日子,自从得知自己的大孙子战死沙场,便是一病不起。
王圭儿看着唇色发紫的老太太,心中有恨,却是无人能倾诉。兄长刚走不到半月,宋家已遭巨变。
虢国夫人与杨国忠合谋,宰相杨国忠吹了杨贵妃的耳边风,致使宋云州刚刚离家数日,皇上便下旨,将她赐婚与那未曾谋面的肃北王(虚构)。
传说那肃北王年少成名,却长了一张鬼面,终日以面具覆面,但是却战功卓越,但与四年前被敌人断了双足,终身成了废人,如今蛰居在肃北王府,凡宫中大小宴会皆不出席。
说好听些,王圭儿是被赐给了一个王爷做女人,难听些,也就是嫁了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