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站在楼下缩了缩脑袋,有些同情的看着苏景怏怏的背影,伸手扯了扯站在一旁的阿福。
“阿福,你说,这回小姐要生苏少爷多久的气?”
“难说,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比苏少爷还倔。小姐自幼专研诗书,满腹经纶,就像高岭之花一般。小姐思想上本就与我们这些人不同,所以对一般女儿家所守得礼仪都是不屑一顾,如今苏少爷这么气急败坏的直指出小姐的不好,就像是在打小姐的脸一样,小姐这回估计是要气得不轻。”
“苏少爷就是活该,三番两次的惹小姐生气。这几天,我们又要遭殃了!”
环儿有些头疼的看着紧紧地关闭着的两扇门,心中某个地方恨不得将苏景扎了小人,吊起来挂在城门上示众几日。
安流萤窝了一肚子的火,随后慢慢冷静下来之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也会如此幼稚的和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苏景争得肝火大动,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她抽了抽嘴角,转身走到书桌边,将早些准备的地图拿了出来,站在书桌前细细的打量着。
屋内的炭火依旧烧着,东边千里之外的情况却是安流萤等人全然没想到的。
苏景和安琛依旧待在后院的屋内,多日不出,宋云州自从登门一次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安府,听说是住在了宋家,不过倒是给安家的转移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东征大军在十一月二十三便到了洛阳城外,而据说叛军势如破竹,应了安流萤的话,所有州县闻风遁逃,少有能抵抗叛军一阵的。
洛阳城中征兵在即,安流萤让自家父亲与苏景的父亲家人都前往长安的方向,实则在刚刚走出了军队监管的范围之后,便立刻改变了方向,往东南而去。苏景固执的缠着安流萤,始终不愿再退让一步,最终安流萤拿他没有办法,终是和他,还有安琛都留在了洛阳城内。
洛阳城的气氛越发的压抑,每个夜里躺在床上,似乎都能听见城外的铁骑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城中的气氛凝重的就像是一座随时都会被引爆的火药桶,苏景彻夜彻夜的倚在窗边,看着东边烦着火光的天空,终于也开始意识到了战争似乎并不是他意识到的那样。
天宝十四年的大雪将所有的足迹覆盖,毕思琛来过嘉庆与里仁这块征兵,但是因为贪财,最终安流萤以千金充作军饷才算是了事。
自那之后,安流萤就没有再出过房间,苏景摸不清安流萤的心思,真能苦苦的等着,十二月二十二,流萤终于推开了门,苏景放下手中的暖炉便匆匆的冲到了流萤的面前。
“流萤,你要去哪?”
苏景看着安流萤一身净色的便装,干练而又挺拔的身姿立在大雪之中,让他有些心惊。
“你留在府中,若有什么事情,记得躲进密室里。凡事记得听大哥的,我有事要出城一趟,你莫要乱走动,现在城外和城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一触即发,稍有不慎,便是祸事上身。”
“不行,我和你一起。”
苏景一步挡在安流萤的面前,安流萤侧目看了一眼站在苏景身后不远处的安琛,并没有在意苏景的话。
安琛白色的披风将身子包裹住,他凝眸看着安流萤清丽的五官,还有倔强的样子,心中有一个地方微微塌陷了一角,更是升腾起了大片大片的疑惑,将他的认知全部的包裹着,他开始有些分不清安流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流萤,不管你做什么,带着苏景一起去吧!他的武功不错,只要路上听你的不会惹什么麻烦的。”
安琛开口帮了苏景,安流萤看着安琛诡异莫测的神色,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可知我去哪里,便要我带他一起去?”
“最危险不过就是去了敌军营地,我知道我拦不住你,所以你要出去只有带着苏景。就算他留在这里,我也不会管他的。”
安琛说的丝毫不留情面,安流萤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对安琛这样凡事都分的清清楚楚的男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真是一点的绅士风度都没有。安琛也不在意安流萤刀子似得目光,转身就走,一点留恋都没有。
“带我去,流萤。刀山火海,我都跟你一起。”
苏景说的一字一句,坚定无比。安流萤看着他尚且年轻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十七岁的年龄,总是太过年轻的,前世苏景十七岁时,虽有繁重的工作压身,但哪里见过什么残酷的生死场面,如今这般她只想像从前一样,好好地将他护住,哪知他偏要一根筋的跟着她以身犯险。
“苏景,为什么你总是那么的固执?”
安流萤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将环儿刚刚递过来的披风给苏景披上,在他的襟前认真的系好。
“流萤,不是我固执,是我担心你。若要是不相干的人,我连一眼都不会看,可是你不是。”
苏景说的语重心长,安流萤不习惯这样沉重的苏景,但是却又无可奈何,面对这个一直固执的像头牛的人,她总是会在最后妥协。
“不管发生什么,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要擅自行动。要跟着我,你必须做到这一点。”
安流萤飞快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天快黑了,她不能再拖下去。据悉,叛军基本上已经到了洛阳城外,战事这两日便会打起来,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好,我都听你的。”
苏景点头答应,他眼角挂起了这几日来的消失已久的笑意,这一笑如同大地回春,如春风一般拂进了流萤的心坎。
“带上武器,我们从地道出去。”
安流萤拿起剑,转身飞快的离开原地,苏景怔了一下随后回头看了一眼西墙角下那抹隐隐约约的影子,轻轻地鞠了一躬,转身跟着安流萤消失的痕迹离去。
安琛从阴影下走了出来,环儿立在他的身边,端着刚刚他捧在手中的暖炉,有些惆怅的看着早已经消失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