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静从舞池退出,向吧台要了一瓶未开封的气泡水,小口小口地吞咽下去。
“你怎么?不舒服?”薛以洁注意到她面上的不适。
“好像是生理期。”崔静“唔”了一声说道,缓缓蹲在地上。
“你需要红糖水吗?”
崔静看着他木着脸吐出一句,“我需要卫生巾。”
薛以洁的脸一下子红了,“等等……我去帮你买。”
“你傻啊,找个女性服务员要一下就好了。”真傻,崔静叹了口气。
“那……你是要先去卫生间,我……我等下让人送过去。”
崔静蹲在地上点头,又慢吞吞掏出手机让他扫好友,头脑同样缓慢的转动。糟糕,她脑子好像有点不够用了,她刚在想什么来着。
哦,这现场的人她一个都不信任,所以她说,“我先走了。”
“我送你啊……”
崔静站起来捧着肚子摇头婉拒,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她此刻脑子不清楚。
她走后薛以洁顶着爆红的脸在原地踱步几下,他选定一名女性侍者,大步走过去,“打扰一下。”
崔静顺着服务员的指引去了卫生间,女性这边有两个厕所,一个标注着Alpha、Beta,一个标注着Omega和旧性别。
门外立着高大的卫生巾贩卖柜,有一种魔幻的塑料闪耀感,像是能闲来无事去夹几个娃娃,哦不!夹几个卫生巾。
“差点忘了有贩卖机。”崔静定定的看了会。
她拿着扫码购买的卫生巾关上偌大的隔间门,手扶在深浅不一蓝的玻璃马赛克墙壁,冰冷的触感令她清醒许多。
她坐在恒温智能马桶上给薛以洁发消息,【不用叫人送过来了,门外有贩卖机。】
秒收到回复:【好的。】
她几乎都能想到他眼巴巴的在那边等着看消息的样子 。
崔静吞咽了唾沫,她觉得她有点缺水,喉间发干发紧,像是往口腔放置了一整块古早皇家糕点,腺体分泌的唾液远赶不上糕点化开的速度。
她仔仔细细的回忆刚才同薛以洁的相处,他有没有什么肢体上的失控、僭越,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极其绅士。
薛以洁是一名Beta,也有可能是一名Omega。
【能麻烦你送我去酒店吗?】崔静发完消息,拆开那袋卫生巾的包装呆呆的捧着。
她站起身,智能马桶卷走的初始水流没有一丝红色。
因她根本就不在生理期,月经更没有提前,她只是将自己身体上的不适合理化,也便于退场。
她怀疑,她要分化了。
而薛以洁是她选定的知根知底,抛除小三身份污点相对可靠的人,做不出来同伴出了事,自己一个人跑了的操作。
而且是名男性,可以用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崔静推开门强颜欢笑,出去就看到离卫生间几米远的地方孤单的蹲着个人 。
高大的身子蹲在地上,净白指节搭在手机上,打了发蜡的头发有几缕起翘,侧脸看不分明,很隽永淡漠。
来往的人略过他,又装作不在意的回头。
他忽而抬头看到了她,立刻站起来,“你怎么样了?很疼吗?”
崔静刚想说还好,可她觉得自己烦躁的厉害,全身要烧起来了,烧得她口干舌燥,意志消沉,和疼痛一并伴随而来的还有对躯体的失控。
真不想说话啊……其他人难道分化是她这样吗?
“薛以洁,我们快点走吧。”
薛以洁犹豫了几秒,扶起了她的手臂,“车在侧门出口。”
此刻没有人记得翟阳。
崔静更不想提起,比起薛以洁,他实在是不安全,还是一名Alpha。
就在两人即将通过安全通道的侧门时,一名保安走过来,“这位女士需要什么帮助吗?”
“怎么是你?”崔静认出他邪气英朗的脸,陈偀超市分化那天,盘问她的警察。
“啊,是的,哪里需要会调配到哪里,女士,你还好吗?”
薛以洁原本放在崔静身上的关注分了几分给他,他能感觉到面前的人是一名男性Alpha,求偶一样发散的烟硝信息素呛人,连龙舌兰的气息都变得恶心起来。
贴了抑制贴依旧遮挡不住。
他身为一名Beta,不只是本能的对面前这名发/情的Alpha产生反感,更因为他看崔静的眼神。
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
薛以洁面上的温和骤然浮于表面,他上前一步隔开他的视线,语气冷如寒冰,“不需要,谢谢,我会带她离开。”
男人没有动,而是说,“这位女士,我看你很不舒服,这人是你认识的人吗?你是自愿和他离开吗?”
崔静直接蹲地上,“是。”
薛以洁:“崔静!”
“您不舒服吗?”男人就想上前,薛以洁按住他的肩膀。
“你是要查户口。”
“我们只是在保证大家的安全,尤其是女士,所以我需要确定你们的关系,以及她是否是自愿,没有被挟持。”
薛以洁看崔静将头埋在膝盖上,想到路上查的一些关于生理期的科普,她应该是很难受的才会这样蹲在地上以此缓解。
他抽出胸口的名片甩在男Alpha的胸口。
直接蹲下去,微一使劲将崔静抱起来往门外走,肩膀朝着男Alpha狠狠撞上去,女人月牙白的裙摆顿时在半空荡了两荡。
薛以洁掀起眼皮,唇角挑衅的展现一个礼貌的微笑。
“你如果只是一个保安就该记住自己的职责,如果不是,在当下的身份里也该遵守自己的职责。”
做好你的保安。
男Alpha掸了掸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没有反驳什么,忽而无声笑了。
崔静抓紧了薛以洁的衣服,不欲他与面前这人纠缠,恐生事变。
“回去。”
薛以洁脚步没有再犹豫,门外女侍者见状连忙拉开车门,头都不敢抬一下,因她隐约见过这位女士,之前身边的人好像还不是……现在这位男士。
最后还是侍者还是抬头看了一眼。
西装笔挺的男人将怀里的女人放上后座,裙摆拖在车外,钉着的珍珠是月下湖凝聚的月华,她凝起的眉间是淡淡的烦闷。
她在烦闷什么?
这个疑问当然不会得到解答。
男人提起那裙摆,长腿一迈,自己坐了进去。
引擎发动,车辆平稳驶离。
……
酒店的长廊。
崔静觉得自己意识几乎要不清了,脚下地毯一步一绵软,她可能真的要分化了。
这实在是太糟糕的事实了。
“小心点。”薛以洁看着她挣扎着拿手机的样子忧心忡忡。
她几乎快要晕过去,面色不太好,而唇是红润的,——被她自己咬的。
手机,手机。
眼皮实在太沉重。
她听见薛以洁说,“你生理期疼成这样难道是正常的吗?我给你叫医生。”
崔静凭借本能抓住他拿手机的手,晕过去之前看了眼门前的监控,这让她有了些安全感,她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薛以洁,我不喜欢医院。”
她最后还是没有凭借本能按下那个急救的快捷键,覃笙直接报警了会误事的,她脑子里快速划过几个人影,又划回去。
“给覃笙……打电话。”
“覃老师。”通讯录的备注。
她陷入昏迷前看见的是薛以洁焦急的脸,比起初见,他那张脸鲜活太多。
真的是,太大意了。
……
崔静鼻尖不知道第几次嗅到久违的消毒水气息。
她睁开眼,被迎面而来的光刺得眼睛流泪,她忙侧过脸。
“你分化了。”覃笙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她身体松懈下来。
“医生说,你分化成为了一名……”窗帘盒内轨道滑动,室内暗下来。
一名什么?
她眼下无知无觉的泪痕清晰亦柔软。
“Beta。”覃笙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