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崔静站在门口敲门。
“你怎么上来了。”翟阳有些惊讶地起身迎接,尾音上扬,冷凝疏离气一下散去。
“不是我说去接你吗?”翟阳看着她,眼里浮现惊艳之色。
公司人明面上各司其职,私底下消息早传开了,一个个看电脑的看电脑,工作的工作,实际心早飞了,路过办公室的人眼就掉门里了。
无形地目光似乎聚集在办公室门口。
“怎么?不欢迎我来?”崔静却是笑着来上一句。
翟阳开始头疼,那种无奈感又来了,他现在听到这种反问句式就开始头疼。
“进来吧。”
“开玩笑,路过给你买了咖啡。”崔静不答他的话,也不进门,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刚楼下,有个女人来找你。”
“好像叫什么思。”
“她似乎对我有敌意。”崔静骤然发难,“翟阳,告诉我,是你的问题吗?”
她抬手拍上他的脸,动作很轻,多少带了几分亵玩的轻佻意味。
翟阳眼睛闭了闭,忘了阻止她。
“不是,静静,不知道哪来的人。”反应过来后,他保持着声音的平静,面上丝毫没有被“打脸”的恼怒,
默默围观的人:喔!
夫人这是来问罪了,可她怎么敢这么打翟总的脸。
“以后这种事不希望再有好嘛?”崔静冷而娇的语调多了几分温度,双眸戏谑,“老公。”
翟阳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叫过,原先的她也没有,一时间觉得有些怪异。
他面上没有一丝异样,语气低柔,“对不起。”
崔静这才满意的进门,“真乖。”
办公室门被关上,遮掩住了门外人的视线。
“你刚刚。”翟阳一回头发现崔静变了脸,刚还笑眯眯的眼,现在里面的笑意就敛了起来,咖啡被她随手一放。
她拿出其中一杯,水润的唇轻咬吸管,“翟阳,我没开玩笑。”
“解决掉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我不希望她们挑衅到我的面前。”
“抱歉,我会处理的。”
对于长期的合作伙伴,翟阳下意识屏蔽感性的解释,理性选择了解决方案和避免冲突的最优回答。
“你刚才配合的不错。”得到满意答复,崔静又夸赞他。
她难得夸他。
在家里没有外人时,他在她眼里就跟个隐形人似的,晚上时不时娇纵的反问语气让他招架不住。
被这么一夸,他心情莫名不错,没有察觉到自己唇翘起的弧度。
崔静呆了一个小时。
她去到哪里倚到哪里,有沙发就倚着沙发,总之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在沙发躺着看完两集英美剧后,崔静收起手机。
“我先走了。”
“我送你下去。”翟阳起身,又说,“你衣角出来了。”
这次崔静没有拒绝。
她低头看自己衣摆,将衣角掖进去。
公司的员工就看到,很久没有动静的办公室门开,小翟总送夫人下去,两人走在一起,颜值身材都无比般配。
又想到当初夫人是小翟总是自由恋爱,两人不是商业联姻,门不当户不对。
难道是真爱吗?
……
接下来的日子崔静发现翟阳更能听懂人话了,——在她和翟阳签订协议,身份从他的伴侣角色转化为了他的同盟合作伙伴后。
翟阳每天风雨无阻肉体去公司劳累,灵魂上为情感疲惫。
回来就看自己的协议妻子风雨无阻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养鱼逗猫。
她最近养了一只猫。
白白胖胖,蓝色圆眼,整日喵喵叫,就是耳朵不太好,是个小残疾。
在她休闲生活的对比之下,翟阳偶尔会怀疑自己上班的意义。
他近段时间更是肉眼可见的憔悴,不是身体上,而是精神,弦一样紧绷,像是下一秒就会断裂。
去过翟阳公司的崔静知道他身边莺莺燕燕总是很多,拦在他和主角受之间的麻烦也很多。
算一算时间翟阳和主角受也出现了更深的裂隙。
“他和别人在一起了。”这天翟阳下班回来,身上带了一股子烟味。
“谁?你喜欢的人。”崔静咔吱咔吱将薯片嚼得脆响,看搞笑视频看得眉眼弯弯。
“嗯。”
“那真令人惋惜。”崔静停下笑,一双平静下来冷而艳的眼看过来,“不过我相信你的诚意可以感动天地。”
他知道她的嘲讽,并同时自虐式的觉得这是他应该得的。
可……可再怎么样惩罚他都可以,“他怎能和其他人在一起。”
崔静看着他眼里的孤注一掷,悄悄离他远了些,“你都是有妇之夫了,别人怎么还愿意和你在一起。”
“我和他说了,我们俩协议夫妻,而我会解决好这一切。”翟阳有些神经质的突然恳求她。
“你给我做证,说明我们俩如今是形婚。”翟阳眼眶通红,“我想把协议给他看,他删了我的好友,也不肯见我。”
“我不能失去他。”
“我不能失去他。”
在不断的重复中他眼神逐渐坚定,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哪怕不择手段。”
崔静不关心不评价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但还忍不住想:他们的爱情之间不平等。
翟阳如今对待自己这个合作伙伴都远比对他爱的人尊重。
那天她警告完他,他给自己的回复是,“抱歉,我会处理好。”
而原主角受在剧情没有这样的待遇。
往往这种情况,主角受得到的是:解释、责任她人分配、道歉加甜蜜威胁。
“你听我解释”、“我和她没有什么?”、“她是我父亲那边的合作对象”、“我只对你一个人真心。”
翟阳对自己合作伙伴拎得清,却不能这样对待他以为被庇护在自己圈里的亲人,无论是爱人还是妻子。
可悲。
崔静说,“我过几天搬出去,如果到时他还肯见你的话,未来一个月有事别来找我,老爷子那边你自己应付。”
“好。”
看完下属发来的消息,翟阳嘴唇紧闭,唇角微微下压,眼里生出挣扎,这份挣扎被他很快压下去,“他找到了他的亲人。”
翟阳以为崔静调查过薛以洁,所以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
崔静动作一顿,亲人?主角受可没有任何亲人了。
她沉默半晌,“你拿这个威胁他了。”
翟阳诧异抬眸,惊讶于她立刻就猜出了自己的想法。
阴暗的,丑陋的。
翟阳再次开口时声音略微嘶哑,“还没。”
“你们翟家真的一脉相承。”崔静继续看电视,时不时被剧情逗笑,她侧过去的脸线条精致,贵而冷,出去玩回来还没卸妆。
眼皮上的冷灰色烟熏画得像猫儿一样,美得惊人。
翟阳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
他不反驳是认定了自己接下来做的的事会如她口中所说,——卑鄙无耻,不择手段。像是刻在血脉里的诅咒。
他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得到母亲的。
“可能我早就疯了。”
翟阳抬头看窗外的太阳,目光寒凉,挺拔的背脊没有一丝晃动。
一个房间坐着两个异梦的人。
“行吧。”
崔静放下心底即将要飞旋起的逻辑,克制它们停下,不要再延伸下去。
两剪不断理还乱,爱得要死要活的情侣私事,炮灰不需要从中得到并思索出什么道理。
他们纠缠得天翻地覆,过路的人被波及,被炸得晕乎,结局一看HE。
崔静回头看他。
“说不准你这样的人最终也会得偿所愿呢。”
那双看过来剔透的眸在荧屏光的映衬下,时明时灭。
“借你吉言。”翟阳说。
之后两人相处越发和睦。
翟阳心情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这座城市这场罕见的雨,浩浩荡荡、沥沥啦啦拖沓半月之久,整个城市都像浸泡在了水里。
崔静两相抉择,定了幸福小区的大平层。
她签了合同,又将款汇过去。
翟阳知道这件事,只问了一句话,“安全吗?”
又一场骤雨后。
雨停了。
世界不再潮湿,草木和房檐早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又被太阳晒得崭新。
下班后翟阳穿过前院。
看见素颜抱着小聋猫在花园里荡秋千的崔静,风吹拂着她轻而弧度缱绻的发,他竟然也生出了一种心灵上的停泊。
那感觉像是船短暂靠岸了。
也许是他的目标一直都在稳步推进,所以也能静下心来看看风景了。
这些日子他接管过公司的大权,老爷子放权了多年,这么长时间的疏管,足够他将那些东西从其他人手里收回来。
快了。再有一段时间他就能去和老爷子谈判了。
他呼出一口气,去往顶楼的阳台抽烟。
顶楼风声冽冽,烟雾一出就立刻随风湮去。
他指尖夹着气味浓烈的香烟,眼眸下瞥,注视楼下那个靠着秋千的身影,周边花团锦簇。
突然就想到。
她离了自己该怎样生活。
她如今和最初判若两人,像是被流银融金浇灌出繁华贵重的花。
生活奢靡。
房间里的床品、地毯、窗帘,衣帽间的包,衣物和饰品,一条大牌丝袜九千块,无一不透着金钱气。
她毕业嫁给自己,除了在校读书间大四下学期实习四个月来了自己的互联网公司,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工作经验。
今后真的甘愿做社会上那些10K+的工作吗?工作个一年都存不下一个包的钱。
一个月买条9k+丝袜,剩下的工资还不够吃饭。
她手上握上一笔协议达成后的巨额酬劳真的不会被那些穷鬼骗得穷愁潦倒吗?这社会乱的要死 。
翟阳抽烟的动作一顿,有些心烦意乱。
她长得这么美,性格不肯受委屈。
重新找个有钱的男朋友还不一定能像自己性格上这么纵容她,允许她刷卡不限制。
还动不动就给自己“大比兜”。
在社会上没有能力护住自己的话,恐怕会被吞吃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