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收拾妥当便决定启程离开万兽岭。
江桓突然问道:“你怎么会一个人走到这么深入的地方?”
“晚上不辨星象,白天不识树轮,只能根据头上太阳的升起落下来辨别东西。可是……”萧不忧抬起头望着茂密的树林,“这里的树木也太高大了。”
只见江桓从储物戒中掏出一个罗盘,道:“没关系,星象和以树叶树轮辨位的方法,以后我都慢慢教你。现在跟着罗盘走最省事了。”
说完他又点燃了一炷香,拿在手上:“这是隐匿香,能降低我们的存在感不被五阶以下的魔物妖兽发现。”
他想说我送你一些,却又突然想起之前送储物戒被拒的回忆,话锋一转道:“等回了昆仑虚,这些常用物品你也多备着。”
萧不忧点头道:“隐匿香为什么只对五阶以下的妖兽魔物有效,难道凡人比妖兽还厉害吗?”
说完不等江桓回答,她灵机一动自己想到了,拍手笑了。
“我知道了,是因为开了灵智即使感受不到存在感,但只要不瞎,都能看到我们的身形和烟雾。隐匿香并不是真的能隐身,只是一种干扰药香对吧。”
江桓忍俊不禁道:“阿忧,与初见时相比,你的性格活泼了不少。”
“你我初遇时,我正因为我爹的事烦心不已。后来与大家一路,许是我常年照顾若若的关系,在她面前,总不免以长姐自居,自持稳重冷静。”
萧不忧停了停,问道:“那你觉得,我什么样子更好?”
江桓仔细想了想。
“你故作沉稳老练的样子显得很懂事,能干;
放松下来的模样又很娇俏可爱。
不过我欣赏的,还是你的坚强、勇敢、豁达。
对朋友,你可以两肋插刀奋不顾身;对敌人,你爱憎分明,不会优柔寡断。
这些是你骨子里的特质,怎样都不会变的。
而且,你还很自由。”
“自由?”这个词倒是让萧不忧有些疑惑。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被任何人、事、感情束缚。别人若是遇到你父亲那样的事,肯定都纠结死了。”
萧不忧道:“他那样待我,我仍愿意为他涉险采药,或许有人认为这是愚蠢伪善。他死之后,我无痛无泪将他草草下葬,或许又有人觉得我不忠不孝。可是,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我做事从不论大道理,这世上的事哪那么容易分清对与错、该不该,而我只求无愧于心。”
江桓柔声道:“无愧于心,就是这一点,我很喜欢。”
听江桓如此讲,萧不忧脸蛋微红地嗯了一声。
鸭卷缩在她脖子旁翻了个白眼,哼,臭江爹只会花言巧语哄娘亲开心。
江桓又问:“那你对我……是怎么看的呢?”
萧不忧抬头望向他,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江桓对她的好,桩桩件件,她都记在心里,怎么也说不完。
可这样说,仿佛与他的交情就只有恩情似的。
在暖黄的阳光下,少女的脸颊从粉红变得深红,她浅浅一笑,低头不语。
江桓心中一悸,现在的他仿佛是一个和了水的泥人,任由眼前的姑娘捏圆搓扁。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闭上眼,头微微靠近萧不忧。
下一秒,想要亲在少女脸颊上浅浅的一吻,却落在了小兽的大头上。
“鸭卷!”
深藏功与名的鸭卷丝毫不畏惧江桓的怒气,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还想亲娘亲,先得过我鸭卷这关!
在隐匿香和罗盘的帮助下,萧不忧与江桓一路小心翼翼地躲避绕道,花了两天时间才有惊无险地从万兽岭出来。
出来后萧不忧才知道,原来昆仑虚还派了两个元婴期的师叔与云无尘一起进去寻她。
她转头看向江桓,江桓却无所事事地吹起了口哨。
萧不忧无奈地向弟子们致歉:“还请师兄通知三位师叔我已经平安出来了。”
弟子闻言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号弹,点燃升空,在天上炸出了一朵蓝色的烟花。
萧不忧一边往宿舍里走,一边问到身边的人:“你与云无尘有仇?”
江桓哼笑一声没有回答。
萧不忧叹了口气又道:“即使是有仇,也不该在这件事上戏耍人家。别人好心救我,你既与我汇合,应该告知别人一声。”
江桓却气道:“本就怪他弄丢了你。堂堂金丹带队,居然看不住一个炼气期。幸好你没出事,不然新仇旧恨,我宰了他!”
萧不忧又问:“旧恨?”
江桓头一扭,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若是旁人这样,萧不忧就不会在追根究底地问了。但偏偏是江桓的事,她的好奇心到达了顶峰。
她故意逗他:“你这样避而不谈,看来是你吃亏了。”
话音刚落,就感受到身旁投射来江桓哀怨的目光。
他嘟囔道:“阿忧,女孩子若太聪明,就不可爱了。”
萧不忧轻笑一声“哦”,便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江桓慢悠悠在后面走了两步,随后一咬牙还是追了上去。
他闷闷道:“我可没说你不可爱,你别乱生气。”
萧不忧瞥他一眼:“我才没那么小气。”
“好吧好吧,告诉你,你可不准笑我,也不准和别人说。”
见萧不忧欣喜地连连点头,江桓这才发觉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完全无法拒绝眼前这个女孩,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牵动着他的心神,他竟丝毫不想让她失望。
只感觉,无可奈何却又心甘情愿。
“御剑山庄的庄主,他除了我娘,还有一位正妻,八个妾室。普通人家的嫡庶之争已经很惨烈了,更何况我们这样新起的修仙世家。若能争得继承权,得到的不止是庄主之位,甚至是修得长生的资源。可以说,和皇子争夺皇位比也不遑多让了。”
说罢他凄然一笑道,“扯远了。当初我娘没有任何亲信地孤身一人远嫁到御剑山庄,一直谨小慎微。后来她怀了我,可是在我之前,庄主已经有十二个儿子了。我娘为了保全我,便说这胎是个女孩。”
“所以你一直被当做女孩养大?”
“直到五年前,庄主和庄主夫人相继去世,我娘成了御剑山庄的代庄主,才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世。”
见萧不忧的情绪低落下来,江桓笑道:“我可不是和你说这个的。昆仑虚宗主云苍之曾救过庄主一命,两人感情深厚,云苍之常携其幼子来御剑山庄做客。”
云苍之只有一个孩子,那幼子自然就是云无尘了。
江桓张了张嘴似难以启齿,不过还是咬牙继续道:“庄主为了感念云苍之的救命之恩,便许诺将他的女儿许配给云无尘。”
见萧不忧还是一脸茫然,江桓怒道:“他就只有我一个‘女儿’!”
萧不忧惊讶地捂住嘴,分心地想了下,那说起来老庄主生了十三个孩子竟全是男孩,这可真是巧。
不过她又想到江桓所说的夺位之争,便猜想恐怕也没有那么巧,其中定然不乏有人狸猫换太子。
见江桓还在生气,萧不忧哭笑不得道:“这是老庄主定下的,也不怪云无尘呀。既然是一场误会,说清楚就是了。”
江桓咬紧牙关,声音从牙缝中漏出来:“那个混账,居然叫我……桓儿!”
“嘎嘎嘎嘎嘎!”
鸭卷被这声桓儿逗得嘎嘎大笑,甚至抓不稳萧不忧的衣襟,咕噜咕噜地顺着就滚了下去。
萧不忧赶紧接住它,见江桓脸色黑得吓人,又将鸭卷从右手换到左手,藏到了身后。
“我可都告诉你了。这件事只有御剑山庄旧人和云苍之、云无尘知道。”江桓故作凶狠地点了点萧不忧的鼻尖。
萧不忧知道他是色厉内荏,却也配合地举手发誓绝对不会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