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心思何等通透?
不想听到拒绝,所以选择不再多言。
他转移话题道:“我也想束发了。”
宫远徵说着,便将细辛拉了起来,自己坐在了细辛的位置上。
他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反手递给细辛。
细辛接过木梳,葱白的指尖穿过宫远徵的墨发。
她拨弄了一下宫远徵辫子上的小铃铛,轻笑道:“话说你这精致的发型,每日得起多早来倒弄啊?”
宫远徵轻哼一声,没有答话。
细辛又问道:“宫门男子成年方可束发,徵小公子,你及弱冠了吗?”
宫远徵从铜镜中看着细辛的面容,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澄亮。
他眸中似有势在必得的真挚,又隐含些许期待:“快了。”
“反正今年宫门的规矩,破的够多了,也不差这一点。”
“之后都是恶战,我束发能方便一些。”
细辛点头:“怎么束?”
宫远徵答道:“跟你一样。”
……
通往旧尘山谷的密道之前。
云为衫迟疑片刻,终是按下了密道的开关。
密道的门缓缓打开。
一只戴着漆黑手套的手,突然搭上密道入口的上方。
黑色身影也顺势从密道中钻了出来。
此人正是宫远徵。
宫远徵站直了身子,堵住密道入口。
他垂眸看着云为衫,嘴角的笑容显得异常邪肆。
云为衫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身后有一阵清风吹过,清冷的女声好似从天际而来:“云姑娘,这是去哪儿啊?”
云为衫转身看去。
只见细辛手中玉骨扇轻摇,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很快,宫尚角和三位长老等人匆匆赶来,大批宫门侍卫跟在几人身后。
宫远徵跟细辛都退到一旁,把戏场子让出来。
宫尚角拿出一份宫门地图,逼问着云为衫。
花、雪两位长老,对这伙年轻人的计划并不知情。
花长老怒不可遏:“无锋细作,绝不能留!即刻就地处死!”
他说罢,手中宝刀出鞘,朝着云为衫的脖颈间砍去。
危急关头,宫子羽飞身而来。
他挡在云为衫面前,同花长老兵刃相向,打斗起来。
细辛跟宫远徵对此毫不关心,甚至还交头接耳起来。
宫远徵悄咪咪的说道:“我赌五贯,宫子羽必输。”
细辛瞥了他一眼:“加注,宫子羽必赢。”
“……”
宫尚角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面无表情,周身气势逼人。
两人见此,立马各自朝两边挪开一步,抬头挺胸,一个比一个乖巧。
片刻之后,宫子羽斩断了花长老的刀刃,正式成为宫门执刃。
在他的袒护之下,云为衫终是进入了密道,就此离开宫门。
人群之中,两位长老面色铁青。
几个年轻人的目光,则是在半空中交汇。
无锋清剿计划,正式开始。
……
转眼已过三日。
宫门之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宫子羽继任大典的前一晚。
原本清冷的宫门,似乎又寂静了不少。
商宫之中,花公子陪在宫紫商的身侧。
他坐在巨大人偶的手臂上,脸上满是愤愤不平:“走!都走!”
“什么人嘛!偏偏让我留下来,说是要瞒住两位长老,确保要报喜不报忧。”
宫紫商一边捣鼓着什么,一边撇了撇嘴:“你就偷着乐吧!今晚山下是什么情形?”
“我们研究的这些东西,目标太大,根本不可能搬去山下。”
“今晚是纯武力打斗,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去了也是白给,还得让小细辛他们分心护着你!”
花公子脑袋一扭,没好气道:“你的金繁也被执刃派去了,你就不担心?”
宫紫商手中动作一顿。
像是在自我宽慰,她语气颇为坚定:“他们会平安归来的!”
……
万花楼。
紫衣的房中。
四方之魍、两个寒鸦,还有云为衫都聚在此处。
寒鸦柒倚靠在拱门边缘处,开口询问道:“无人见过无量流火的图纸,该怎么分辨真假?”
圆形拱门里侧,裴旭、寒衣客、万俟哀围桌而坐。
四魍之首裴旭答道:“无量流火的设计图,被雕刻在独特的玄铁之上。”
“用刀剑敲击,则会发出特殊的声响。”
万俟哀手持杯酒,笑着附和道:“如悲鸟鸣祭,如秋雨淅沥,如玉女嘤咛,如帝王哀戚。”
“独一无二,难以伪造。”
坐在另一扇拱门里侧的紫衣,她听到万俟哀的话,红唇轻勾,端起一杯酒正要遮袖饮下。
紫衣手中的酒杯,紧贴下唇。
突然,她嘴角笑意凝固,猛的抬头看向房门。
云为衫跟寒鸦肆站在门口的方向。
寒鸦肆不解皱眉:“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才猛然间发觉,外面嘈杂的声响,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
静。
极致的静。
紫衣再度笑了起来:“有客人到了。”
裴旭漫不经心道:“大战之前,先拿几个不知死活的鼠辈开开胃,倒也不错。”
寒衣客跟万俟哀对视一眼,皆是笑而不语。
紫衣起身,迈步走向房门。
云为杉跟寒鸦肆,很是自觉的退避到一侧。
紫衣推门而出。
房间在二楼,她走出门外,站在房前的栏杆旁,俯视一楼大厅。
只见原来熙熙攘攘的万花楼,此时竟人去楼空。
一楼大厅最中央的台上,有一面具人坐在那儿,看身形像是个女子。
她此时正翘着二郎腿,慵懒的倚在座椅的靠背上,右手拿着一把通体洁白的扇子,扇尖在左手掌心中敲击着。
紫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来者何人?”
细辛抬眸看向紫衣。
即便身处低位,周身气息依旧不输。
她一字一句道:“冥域鬼差。”
房中人也听到了这话。
万俟哀皱眉:“冥域?江湖中有这个门派吗?”
裴旭喝了一口酒,嘴唇随之咂吧了两下:“装神弄鬼罢了。”
云为杉心中微动。
她尽力的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争取待会儿先逃离这群人的包围圈。
房间门外,紫衣笑着反问道:“鬼差?”
寒衣客从房中走了出来。
他垂眸看着细辛,笑得很是不屑:“那你算是找对祖宗了!”
细辛依旧坐在那儿,纹丝不动。
她轻笑出声道:“啧啧啧,北方之魍话说反了吧!你这面相……不长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