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不知道沃夫鲁最近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只觉得相比较之前,沃夫鲁似乎更加成熟了,这次,他没有在直接使用一个传送魔法离开,而是陪着荷一起向下一个驿站的方向前进,这期间,他一句话都没说,眼神里也充满了犹豫和自责,荷多次想要打破这凝重的气氛,但是就像是之前那样,每一次话到嘴边,她就说不出来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难道自己连表达自己的心声都做不到嘛……真是活该自己就这样孤独下去啊……
终于,太阳慢慢沉了下去,天上出现点点星光,几滴雨滴掉落,预示着大雨将至,荷找到一处旧马棚,可能是本身身上就有伤吧,她感觉身体是那样的劳累,沉重,沃夫鲁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不用荷来表达就走向那座旧马棚,用里面的干草堆生了一堆火,在这期间,他们依旧是一句话都没说,有那么一个时间,荷甚至感觉,他们两个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明明是彼此所熟悉的人,但是此刻却又如此陌生……
噼里啪啦的雨声从头顶上传来,急促的雨点拍打着脆弱的马棚,在火光的照耀下,荷看见沃夫鲁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微笑,眼中也失去了那抹温柔,取而代之的是迷茫,愁苦,内疚……她向沃夫鲁的方向靠了靠,在思索了许久后,才终于得以向他抛出一个略显僵硬的问题。
“……沃夫鲁先生,感觉您……似乎睡的很少呢……”
“……孩子,我晚上是几乎不会睡觉的,或者说,我真的很少睡觉……”
“您的睡眠质量……很让人担忧啊……起码,我觉得您,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不,我是不会睡的,毕竟,闭上眼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你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兴许,就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哦……”
两人的谈话越来越干巴巴,渐渐的从一大句话变成短短一句,接着变成几个词语,最后呢?只剩下了沉默……仿佛这个世界上是剩下雨敲打马棚的声音,与火焰燃烧干麦穗的“噼啪”声,明明周围是那样吵闹和凌乱,可是荷却觉得有点孤独……似乎,眼前之人再也不是之前那只温柔的,善良的,爱着大家的狼,而是一个出现在别人世界里的陌生人……
荷困倦了,她躺在一旁的干草垛上,但是不知为何,却始终无法入睡,据说,当心里想的事太多时,人就会睡不着,荷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处于一个累,却又不累的区域,这真的很难表达,她能做到的,也只有看着闪烁的火花突然出现在空中,然后渐渐消失,那橘色的火光小小的,在雨声中飘忽不定,宛如一位芭蕾舞演员一般……却又显得十分可靠。
“据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特殊的武器……它存在于世界上,却又没有人看到过,它能分裂梦境与现实,虚幻和正常,也能在梦境里杀死别人……”
沃夫鲁突然楠楠自吟起来,似乎是对荷说,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而具体他到底是在对谁说,除了他自己,也没人能知道,荷静下心来,仔细听着他的描述,感觉有点像听睡前故事,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未这样安静的听别人讲话过,起码,在她记忆里,确实是这样……
“……这把武器被人们称为‘幻之刃’它是诞生在意识中的武器,听说只有意念强大的人才可以获得它,不会被它反噬……但是,据说每用一次,人的精神就会被这把武器夺舍一部分……”
荷静静听着,逐渐感到一丝倦意,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但是吹来的阵阵寒风却又使她感到寒冷,她想要靠近火堆,但是动物的天性却使她对火感到畏惧,她只能蜷缩起来,希望这样可以让自己暖和点……
沃夫鲁看了一眼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雄性荷尔蒙分泌太多了,他突然对荷有了一种特别的关心感,他脱下那身黑色风衣,披在荷身上,那一瞬间,荷似乎看到,在沃夫鲁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伤,有割伤,有烧伤……那些伤口已经长好,但是还是很明显……
沃夫鲁当然知道荷看到了,他歪着头,对她笑了一下,但是笑容里却略显疲惫,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龇出一句话:
“……那么,睡吧孩子……今天,又是没有明天的一天……”
这句话在荷的耳边回荡,奇怪,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荷却流下了几滴眼泪,她轻声呜咽起来,那泪珠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别样的光芒,这真的很奇怪,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因为她曾以为自己没有感情,没有心灵,但是却不知为何,她却哭了,一旦有了眼泪,有了感情,她就再也不是一个躯壳了啊!
随着泪珠逐渐滑落到地上,荷渐渐的,睡着了,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是的,荷无论如何都不知道,沃夫鲁为什么杀了自己,她也不想知道,可是,她是能够无限复活的啊,世人都以为她死了,但是,她还活着,她感觉昨晚上的经历自己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刻,她终于得以明白,自己不是那所谓的“主角”,在别人眼里,自己只是个移动的‘经验包’罢了,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最终的结局也只有死亡,是啊,这就是那俗套的‘勇者’斗恶龙……
她张开眼,自己身处于一个山洞之中,周围是成堆的骸骨,那些都是曾经的‘勇者’,每一位勇者都力求杀死恶龙,但是却没有一个勇者能够活着回来……人们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知道他们的事迹,唯有碧空还记得……
不知何时,荷的眼睛变成了黑红色的,黑色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兴许她再也不是之前的荷了,因为,现在是荷,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毁灭……
“既然自己从始至终都无法活下来,那大家就都去死吧,这样,自己就能够活下来了……”这是荷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丝念头,山洞深处传来阵阵嘶吼声,无一不挑动着她的神经……看来,这就是那俗套故事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