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好了……
鹿野没说话,只是悄悄吐了口气。
清醒后第三天,她的神智才完全恢复正常,然后也知道了自己这几有多凶险,真是差点就噶了,甚至一度被东平城众多大夫判了死刑,最后,还是被傅霜知强行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但傅霜知用的法子很邪。
——就是鹿野在现代各种电视剧里看到的“以毒攻毒”。
这个办法并不如电视剧里那么简单轻松和确定,起码在这样做之前,傅霜知并不确定最终的结果。
换言之,给鹿野再下一种毒,可能让她醒过来,但也可能让她更快死亡。
所以起初傅霜知并没有下定决心用这个办法。
直到其他大夫都放弃了,才逼得他只能赌。
赌她生或者死。
幸好,他赌赢了。
但结果就是,鹿野现在宛如带着一个“中毒BUFF”时刻掉血的游戏人物,荣获畏寒、无力等诸多减益状态。
傅霜知说,等她身上的毒彻底解除后,这些状态就会消失了。
但……
起码这十几天里,鹿野看着傅霜知天天泡在药材堆里研究,却没有一丝进展。
鹿野从起初的迫切期待,到现在的摆大烂。
从起初天天追着傅霜知问研究有没有进展,到现在完全不再关心他在搞什么。
随缘吧。
能活着就不错了,其他的什么神力、什么银子,反正本来也不是她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那么在乎——
靠,怎么可能不在乎啊!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八千两,那可是八千多两啊!怎么可能都花光了!”鹿野突然又猛地从大氅里冒出头,苍白的脸蛋上两条热泪简直蜿蜒成河。
神力鹿野可以暂时不在乎,但她的八千多两银子啊!
如果没有了神力,那可就是她的养老棺材本啊!
怎么就花光了呢!
“准确地说,没有花光,还剩一百多两。”傅霜知纠正她。
“有区别吗!”鹿野悲愤异常。
一百多两的确不算花光,甚至够普通百姓生活挺久了,但……她原来可是有八千多两啊!
而且没见她现在身上披着的一件皮草就二百多两了吗!
可见真要在这时代过得比较好……一百多两那真是远远不够。
“不然把那些药材卖了?”傅霜知又挑眉问。
鹿野一噎,半晌怏怏地又把脑袋全埋进大氅里,连眼睛都不露了,随即从大氅里传出闷闷的声音,“算了,留着吧。”
说不定又能用上,毕竟,什么都不如命重要啊……
没错,虽然鹿野的钱花地只剩一百多两,但她收获了一大堆好药,而这也正是她那么多钱几乎花光的重要原因。
那些虽然最后没用上,但从整个东平城搜集来的好药,即便打着陈蹇之的名头,也花了大价钱。
但这其实不亏。
毕竟关键时刻,再多的钱也买不来急需的药。
就比如之前傅霜知让鹿野留下的人参,就在这次起了大作用。
所以虽然很想把这些药卖了换回点钱,但思索再三后,鹿野还是决定留下不卖。
可这样一来,她就真是彻头彻尾的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啊!
真的太委屈了!
鹿野缩在大氅里无声尖叫,跟个毛毛虫似的在里头对着空气拳打脚踢,然后——打了没几下,就发现自己没了力气。
……天哪,还有比她更惨的女人吗?!
鹿野闭眼,歪倒,决定像只冬眠的毛毛虫一样死去。
然而——
一双手强行把她扶正,又强行把她的脑袋从大氅里挖出来。
“不要动我,我要冬眠,我要静静,我要离开这个令人寒心的悲惨世界。”鹿野用两只无神的死鱼眼看着打扰她冬眠的坏蛋。
坏蛋不理她,径自又往自个儿怀里摸了下。
摸出一个小包裹。
嗯?
鹿野眼神不自觉聚焦到小包裹上。
傅霜知慢悠悠打开包裹。
于是鹿野就看到了——
银票!
整齐、美丽、散发着油墨香气的银票!
早已见过这世界银票的鹿野打眼一瞅就大致数清了银票的数量。
五百两!
这个对以前的鹿野略显不值一提的数目,对此时的鹿野来说,却是资产整整翻六倍的数字!
不用傅霜知扶,鹿野自个儿“噌”一下坐起来了!
“临行前,陈大人代表东平城全城百姓,赠与拯救东平城的英雄这五百两。”
“既然英雄要冬眠,要静静,要离开这令人寒心的悲惨世界,那么想必,也不需要这些俗物了吧?”
傅霜知轻轻弹了下手里的银票,嘴角微微上翘,笑地又可恶又好看。
鹿野直接“嗷”一声扑了上去。
“不,英雄她需要!特别需要!”
说着,她已经整个人贴上傅霜知,双手从大氅里伸出要去抢傅霜知手里的银票。
偏偏傅霜知恶劣地将银票高高举起,举到鹿野完全够不到。
偏偏论身高论臂长,鹿野完全不是他对手。
至于论力气——
嗐,别说了,现在鹿野比他还弱鸡!
于是悲愤的鹿野恶向胆边生。
“你给不给!”
说着,鹿野整个人往傅霜知身上压上去。
——现在的她虽然没力气了,但好在,将近一米七的标准身材,也有着一百多斤的体重。
一百多斤猛然倒下,压倒一个瘦巴巴的傅霜知,可以说完全没难度。
在自身力气不足的前提下,利用重力法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于是,傅霜知毫无疑问地被压倒了。
鹿野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
傅霜知愣了一下后便用力挣扎。
鹿野当然不能让他如愿。
“不许动!”她凶巴巴说着,身体一边用力往下沉,一边奋力往前拱,双手抓住他手腕,想要拿到银票。
刚刚手掌接触手掌,当然也接触到可爱迷人的银票的那一刻——
“霜儿,鹿姑娘,陈大人想要再见见你……你们在……呃……”
莫婉娘的话和笑容在拉开骡车帘子的瞬间凝固在喉咙和脸上。
她身后的原本正微笑的陈蹇之,表情也陡然凝固。
鹿野:……
傅霜知:……
片刻后,鹿野用尽全身力气,一个鲤鱼打挺从傅某人身上爬起来。
傅霜知停顿了两秒,随即慢悠悠地重新坐直。
“你们别误会。”鹿野一脸严肃地对车帘外的两人道。
“呃……”莫婉娘头扭到了一边。
这让她说啥好呢?
算了,还是不说了!
莫婉娘不说,专程来告别的陈蹇之却不能啥都不说。
“呵呵……”他先是干笑两声。
随即道:“没误会没误会。”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看傅霜知,又更加意味深长地看看鹿野,半晌,突然一脸欣慰地道,“看鹿姑娘还如此有……嗯,有活力,本官也就放心了。”
鹿野:……
等等,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还有你放心什么?什么叫如此有活力?
鹿野觉得哪里不太对,想解释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
陈蹇之却已是自觉自己打扰了二人,又说了几句惜别的场面话,便放下帘子,转身离开了。
帘子放下后,外面还隐隐约约传来他似笑似感叹地跟莫婉娘说着什么“年轻就是好……”之类的话。
鹿野:……
感觉更怪了!
“……他好像真的误会了什么。”鹿野瞪着死鱼眼吐槽。
傅霜知不说话,就瞄她。
鹿野被他看得莫名有点发毛,裹紧自己的小被几,哦不,小大氅,狐疑道:“你看我做什么?”
“我声明哦,我刚刚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呸,怎么就是我占你便宜,分明是你占我这个大美女的便宜才对——但总之不管谁占谁便宜,我都不是故意的,你可别多想,咱们就是非常纯洁的伙伴关系,我可没对你想入非非,你也别想入非非,总之我保证,我对你没半点非分之想!——说谎话我天打雷劈!”
虽然这话听着有点奇怪。
但鉴于十几年后,这男人利用他那皮相迷惑了不知多少男男女女,然后,但凡为他着迷的男女,最后都死地很惨……
而这人丝毫不会因为那些临死都还在为他着迷的人有一丝感动。
甚至还恶劣地嘲笑讽刺他们的心意,恨不得在人家坟头蹦迪。
简直就是专治恋爱脑。
所以鹿野觉得,自己事先声明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丫的,你还是省省力气骗别人去吧!
她才不会被这人的脸和偶尔温柔的表象骗到!
喜欢上他她就是狗!
傅霜知:……
半晌,他冷冷一笑:
“呵。”
“放心。”
“我对你没有半点兴趣。”
说罢,他把手里的银票扔到鹿野怀里,然后半刻都没耽搁,掀开车帘下车去了。
鹿野也不在意他扔银票的动作,美滋滋接住,整张脸埋进银票里。
“啊,银票,我爱你!”
什么男人,什么boss,完全不及世上最美丽、最可爱、最帅气的银票的万分之一!
-
马车外。
“咦,十八叔,你脸色好臭!”傅仪斐左手一串炸年糕,右手一串糖葫芦,正纠结应该先吃哪串时,就看到他十八叔的脸。
于是不过脑的话脱口而出。
然后他十八叔看向他。
傅仪斐忽然打了个哆嗦。
“十、十八叔——”
傅霜知长臂一伸。
炸年糕和糖葫芦陡然易主。
“啊!十八叔!你的脸不臭!真的不臭!十八叔最帅!十八叔迷倒万千少女!”
傅霜知笑了。
然后,他低头,当着傅仪斐的面,一口炸年糕,一口糖葫芦。
“十!八!叔!”
“那是厨房大叔大婶送我的践行礼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傅仪斐的哭声惊天动地。
-
马车里的鹿野听到声音,掀开帘子看到这一幕,顿觉无语。
这人怎么越活越幼稚了?
居然还抢小孩儿吃食了!
鄙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