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行人到了城门口。
见到这足有将近两百人的队伍,守城卫兵浑身的懒散都不翼而飞,离老远就小跑着过来了。
雷礼等人早将官服穿地整整齐齐,因此卫兵们倒也不会错认,直奔雷礼而去。
“这位兄弟,我等乃京城官差,奉朝廷之命,押解这批犯人去朔方。”雷礼笑脸迎人,拿出文书腰牌等,跟卫兵自证身份。
守城卫兵拱拱手,只草草看过那些文件,眼珠子一转,却是在那几辆车上逡巡不定。
雷礼登时心一沉。
果然,卫兵再开口,便是要钱。
“好说好说,只是要叫您知道,咱们这济州城自有济州城的规矩:无论何人,进城都要缴纳五十文的入城费,若是有大宗货物,则还要抽税。”
说着,那眼神便又瞟向了那几辆驴车。
雷礼拳头一捏,竭力遏制揍人的冲动。
入城费这种东西,虽说早已有之,城与城之间也不尽相同,但多半是在战乱时才征收,平日里太平年月,莫说对他们这种有公务在身的官差了,就是普通百姓也少有征收的,只有过路商贩才会视其货物收取一定费用。
而且就算收,一人五十文也太高了。
他们这近二百人,一人五十文,那可就是近十两银子!
十两啊!
他们怎么不去抢?!
雷礼总算知道这城门口为啥这么冷清了,进出一次这么多钱,谁还敢进出啊!
外头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不敢出,能热闹才怪!
而且,听这卫兵的意思,入城费显然还是小头,人家可还盯着他那几辆车里的“货物”呢!
“这位兄弟,您看清楚,我等乃京城官差,官差押解犯人,莫说入城,就是一路食宿,也万万来没有叫我们自掏腰包的道理,咱大魏朝就没这规矩!”
忍了又忍,雷礼还是没忍住,强压着怒火却仍旧气势沉沉地道。
雷礼长得人高马大,黑红面膛,此时这么带着怒气沉声说话,还真叫俩卫兵吓了一跳。
但旋即再看看眼前这些人……
真正着官服的官差也就二三十人,其余的不是服役的民夫,便是满身脏污破烂的流放犯,就算这领头的气势再足再厉害,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于是瞬间便又抖了起来。
“哼,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咱们刺史大人亲自定下的规矩,小的们也是照章办事,您若是有异议,自去刺史大人跟前说去,莫要为难我等小虾米。”
“还请让开,小的要检查检查您这几辆马车!”
雷礼怒不可遏,气得当即就想拔刀。
然而就在此时,左右两只手同时被人按住。
但力道和触感却明显不同,显然并非出自同一个人。
雷礼傻眼,回头。
鹿野挑挑眉,看向和她同时出手的傅霜知,随即朝雷礼咧嘴一笑。
傅霜知也微微一笑。
而后两人又是同时开口。
“忍。”
“先忍一忍。”
“噗!”
雷礼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都忘了那俩气人的守卫,反而被这俩人的同步程度给逗笑。
哎呦,幸好他放弃地早,人家这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儿的,他怎么插地进去哟。
雷礼摇摇头,朝两人点点头,随即手从刀上拿开。
他如何不知道要忍?
虽说有着官差身份,告到皇帝面前,这破济州城要收他入城费还想抽劳什子税都是不合法不占理的事儿,可这他娘的,不是皇帝不在这儿吗!
强龙不压地头蛇,想要安安稳稳过去,就得委屈自个儿低一头,这个道理雷礼不是不懂。
只是懂归懂,但——憋屈啊!
尤其也没见着什么大人物,就这两个城门小吏,居然也在他面前抖起威风,呸,什么玩意儿!
雷礼这边悻悻咒骂,那边,俩城门卫兵已经走到第一辆驴车前。
正是装鹿野的粮食和药材的那辆车。
这车的车辙印都比别的深一些,看上去就是装了很多东西的,又走在最前头,因此一眼就被俩守卫盯上了。
俩守卫此时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管他车里是什么,都给他按货物算,都给他狠狠地抽上一笔!
如此想着,俩守卫嘿嘿笑着打开车门。
这辆车里的确装了许多东西,多到俩守卫刚把车门打开,里头的东西便承受不住压力,咕噜咕噜往外掉。
正仰着头睁大眼瞅车里有啥的守卫,兜头便被掉出来的东西砸到。
“操,什么东——”
一个守卫抓住砸到他头上的东西,正要破口大骂,然而喉咙里刚吐出这几个字,便陡然像被掐住脖子般,瞬间失去了声音。
另一个守卫运气不好,直接被掉出来的东西砸到脑门,这一砸还挺重挺疼,直接把他砸地头晕眼花,一时看不清东西,只是听到同伴突然没了声音觉得奇怪。
“咋啦咋啦?什么东——”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摇了摇脑袋,视力也恢复正常,于是,他就跟一个孤零零的脑袋对上了眼。
没错,孤零零的脑袋。
没有躯干,只有脑袋。
而且是一整车的脑袋。
地上还咕噜着几个脑袋。
“啊——”
“啊——”
“啊啊啊——”
“娘啊啊啊啊——”
……
只隔短短一天时间,鹿野便觉得自己又听到了猪猪被杀时的惨叫。
捂着差点被震破的耳朵,看看那俩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守卫,再看看身边的傅霜知。
傅霜知似乎察觉到她在看他,对她微微一笑。
鹿野:……
变态啊。
她单以为这位只砍了那个山贼首领的脑袋,没想到,居然是砍了一车的脑袋?
还全塞车上了……
就他那臂力,这活儿干完,他手臂不酸啊?
鹿野眼神不自觉就飘到傅霜知手臂上。
谁想这人知道她想什么似的,居然抬了抬胳膊。
“有点酸。”
“下次你帮我?”
鹿野:……
变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