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山岂能不知徐骁前来肯定是有大事，而且能让这位北凉王如此兴师动众的事，自然不是小事。
徐骁没有急着将情报递给李义山，“真的是太着急。”
李义山抬头看向徐骁手中的文书，问道：“是从太安城来的吧？”
徐骁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文书递给李义山，“是从太安城来的。”
“我们的人已经回来了，太安城安插了新的人，同时，在那边也发生了些改变，赵稚如你所说，成功让赵篆登上了储君的位置，就连大皇子赵武被逼迫的沉迷于勾栏酒色之间。”
“但也出现了一个变数。”
李义山看完文书，笑了笑，说道：“这赵楷的确是个变数。当年此子被其母带着，生活在赵家崛起之地，而且还给这孩子的名字之中取一个‘楷’字。这女子倒是一个让人敬佩之人，胸中的志气不小。”
“而赵惇对此子的态度晦暗不明，也是让人云遮雾绕，但我可以肯定，赵惇没有憋好屁。”
“现在更是接进宫中抚养，送入上阴学宫培养，身边还有韩生宣和杨太岁，这倒是有点意思。”
徐骁一惊。
他在脑子里飞快思忖，良久之后，望向李义山：“元婴，你说这……是不是赵惇在玩什么把戏？”
李义山点点头：“依我看，你说的也没错，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在培养一颗棋子，但落子何处，未可知也。”
“赵楷被赵惇重点培养，又有韩生宣和杨太岁背后谋划，其中的道道无非是赵惇要针对藩王，以及我北凉，毕竟，无论是亲疏关系，还是对赵楷的掌控，都比任何一个藩王更为容易，还能维系赵家血脉，不至于让人有机可乘。”
“无论怎么看，赵楷此子都是一个悲剧，不过是赵惇手中的棋子，就连他背后的那些人，都是棋子，没有自走的余地。”
其实就从离阳这盘棋来看，赵楷依旧是死棋。
退出棋盘只是迟与早而已。
除非赵楷可以跳出棋盘，成为自走棋，但代价极大…要么是北凉，要么是南疆。
李义山幽幽道：
“此子不可以常人而论，要关注但不要过分关注。”
“二郡主求学于上阴学宫，倒是可以让其试探一番，真正了解此人，我们也可对症下药，然后落子。”
“我看王爷这份情报乃是出自二小姐之手吧？”
徐骁笑而不语。
李义山望向窗外，看着白云流转，“上阴学宫有二郡主坐镇，我们可以不用担心。”
“重要的还是江南。”
“大小姐坐镇，源源不断的情报回到了北凉，可真是苦了她。”
徐骁怔了怔，旋即脸上露出些愧疚，他坐回丹墀之上，“几个孩子中，最是最不住的便是脂虎，可她从不抱怨，从不说一个苦字，在我面前，任何人面前，都是带着笑容。”
“这些年，她稳住了江南……”
“可名声却是遗臭万年。”
说罢，这位老人神色有点黯淡。
李义山望了一眼摆放在棋坪上的棋子，“当初大郡主找我说过一番话，她说长姐如母，二郡主她不担心，小王爷她也不担心，唯独担心世子殿下，就因为他要肩负起北凉的重任，她恨不是男儿身，即便如此，作为徐家的长女，也当做男儿事。”
徐骁怔了怔，旋即叹息道：“苦了脂虎！”
李义山此时的目光望向棋坪，脑子里飞快地思忖着，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
就连徐骁都是一愣。
因为每当李义山出现这样的神情时，便是要落子。
徐骁盯着棋盘之上，等着李义山落下那一子，但是这位北凉首席谋士举棋不定，虚晃一招，竟是没有落子，反而是将棋子丟掷在棋盒之中，然后走向窗口，背手而立，望着远处，似乎在此时已是神游天外万方。
最终徐骁没有等到李义山落子，悄然离开，走出听潮阁，回到书房。
…………
豫州，上阴学宫。
上阴学宫，容纳了各个学派和有实力的人，其中主要的如道、儒、法、名、兵、农，汇集了天下学士。
一座学宫之中，赵楷来到一间学宫的屋子里，上面门额叫：
圣贤斋。
这里便是先生教授学业之地。
赵楷走进圣贤斋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上面镌刻的字，乃是上阴学宫一位大家的手笔：
“字没的说是好字，但这名字实在是太大，大的离谱。”
“圣贤斋？这意思是说以后人人都可以成为圣贤吗？”
“从古至今，能被称之为圣贤的又有几人？而这几人又是从多少人中脱颖而出的？”
他踏入圣贤斋的那一刻起，就感觉到了几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赵楷只是扫了一眼那些目光，丝毫不在意，选择了一个靠近末尾的位置坐下：
“这些人的目光…有些复杂：嫉妒、愤怒、不屑和作壁上观。”
怎么回事？
嫉妒我什么？
愤怒我可以理解，毕竟那天与徐渭熊狭路相逢，说了些话，顿时在学宫之中传开，倒是没什么。
不屑…也是可以理解。
作壁上观，就更加可以理解。
“韩夫子到！”
“拜见夫子。”
有人发现韩夫子已经到了，于是乎所有人都起身朝着韩夫子深深一揖。
韩夫子同样是回了礼。
韩夫子便是上阴学宫的兵家大师，韩谷子。
韩谷子的到来，顿时引起了众人的一阵惊呼。
“怎么回事？韩夫子都出来了。”
“他不是徐渭熊的先生么？”
“这可是头一回，我们能见到韩夫子，真是老天开了眼！”
“是啊！以后我可以跟那些同窗吹牛皮，足够我吹一辈子了。我也是韩夫子的学生了。”
“……”
上阴学宫对韩谷子极为尊重，一来是因为他确实是兵家大师，培养出很多厉害的人物，近些年最耀眼的无疑是徐渭熊。
如今徐渭熊在学宫之中已经名声鹊起，且被人改了称呼：
————徐先生。
从徐渭熊进入学宫的一年中，韩谷子和王祭酒就冠上了徐渭熊的专人先生，更是被学宫的学子捧的高高在上。
一时之间。
场面就有点尴尬。
韩谷子也是受宠若惊，他没想到学宫的弟子如此亲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诸位莘莘学子，落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