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出嫁前一日眼泪扑簌扑簌的掉,母亲只当她是新嫁娘对未知的恐惧情绪,悉心安抚。做姑娘时的丫鬟侍从都是要带去的,思墨也跟着,只是换了环境,服侍的人还照旧,只是在家做姑娘和嫁去做新妇的心境总归是不同的。初晴一向稳重,新婿也稳重上进,生活应是越过越好的。
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迎上门来,拜会过老丈人丈母娘后来接新娘妇上轿,不过江南的规矩女子出门上轿前脚不能沾地,要有家兄背着上轿,等到了公婆家再由新郎背着上门。初晴没有兄长,便由思墨代兄长之责,背上了轿。思墨也是一席红衣,林清之有一瞬竟以为新郎婿是安思墨。
李明启礼节周到,连嫁衣都是他备好了带来的,用的正是那日定的红娟,上头请绣娘绣了精致的牡丹祥云,还缝了珍珠做点缀,连盖头都是配套的富丽堂皇,十里红妆一时间初晴获得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没人知道盖头下的她泪水涟涟。
去长安路途遥远,初晴出了苏州城便换下了嫁衣,待到长安再换上。再见到李明启,初晴觉得陌生了一些,原本的书生气消失了,现在看上去与他官位甚是匹配,有一种说不出的圆滑。
“思墨”
掀开门帘的却是李明启。这几日因着陌生,初晴时常躲着他。
“李公子...”
“现在可是要叫做相公了。”李明启微微一笑。
“嗯,相公。”相公这个词初晴有些陌生,舌头差点要打架。
“娘子可有何事。”
“无事,只是想问问到哪儿了。”
“离长安还有几日,娘子可是无聊了?”
“无妨。思墨去哪儿了?”
“小姐,我在。”听到这声初晴顿觉心安。
李明启眸色变寒,这个安思墨麻烦的紧,只是现在还不好动他。
到了长安,李明启宴客三日,却不见上次所见的主母。李明启推说主母身体抱恙正在休养。林初晴陪着他也饮了三日的酒,程家众人也有来吃酒的,大表嫂抱着新生的小侄儿来了,胖乎乎的小奶娃,让人瞅着心都化了。
洞房当日,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安思墨不见了踪影,春杏找到他时在房里喝得烂醉。第二日按时当值,只有眼中密布的血丝出卖了他。
“他待你可好?”思墨喉咙干涩。
“嗯。”初晴羞红了面颊,初经人事有些吃痛...
“那就好。”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李明启好似很忙,忙政事,忙商事往往回家都要到后半夜了,醉醺醺的进门,对待初晴也愈发粗暴。第二日醒来又如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温和有礼。初晴总藏着身上的青紫,有次伤到了手腕被思墨看见,瞒不住了便说是不小心撞上了桌角伤的。初晴换衣洗漱都由春杏服侍,春杏看着新添的伤只晓得流泪,这李公子脾性越发暴躁了,怪不得到了晚间小姐都不要他们守在房里伺候,原以为小姐新妇害羞,竟不知夜里都发生了什么。
安思墨心里都是知晓的,初晴眼圈若是哭过总会肿起一些来,他知她不想让众人担心,便也只能装作不知,毕竟是闺房之事,他总不能在房中守着。
他便到处去搜罗化瘀的药膏,轻轻地替她揉着手腕上的伤。
“不妨事的,不过轻轻磕了一下。”
她总这么说。
眼里的憔悴一日胜过一日,给父母长辈的去信总是我很好,请勿记挂。
写完之后默默垂泪,思墨不知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只想尽办法在长安搜罗她喜欢的美食,发钗送与她。
不知不觉竟过了一年有余,初晴却还未怀上孩子...李明启对此事倒不甚在意,只是外头传出风声,说林家女不能生育。要李侍郎另添侧室传宗接代。李侍郎爱妻深切,不肯纳妾,林家女幸得如意郎。
初晴也不知自己是怎了,这两月私底下请了不少郎中过来诊脉开药,连程老夫人都去庙里为她请了一尊送子观音来拜着。可是依旧毫无动静,心中愧疚倍增。
李明启白日里总是宽慰她无妨,只夜里行房事时带了发泄的意味,行事更加莽撞。初晴对此事产生了阴影,听到下人报他回府常吓得颤栗。
心中不免起了主动帮他添一房侧室的心思。
“夫君,我们成婚多日无所出,是妾身有愧。这几日妾身留意了人牙子那边新进的丫鬟,倒有几个清秀伶俐的,夫君若也有意,妾身可做安排...”
“你不想服侍我了?”李明启面色瞬间变得阴沉沉的。
“不,不是的,实在是妾心中难安。”
“我只要你的孩子。”按理说这话听着应是温存的,可听在初晴耳中却是阴恻恻的。
“妾身谢夫君厚爱。”
又是暴风骤雨的一夜,初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任人蹂躏,没了心跳没了意识,灵魂已飞回童年的秋千架上。思墨推着她越荡越高,高的好像伸手可摘星辰。可是她坠了下来,坠到了一张巨大的蛛网上,蛛丝将她包裹,她怎么也逃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