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讳莫如深,不应再被提起的禁地,如今却重新奉上案坛。
混沌之力——再现。
天地初开之时,混沌之力与天地之力同为上古自然之力,混沌始于无形,隐于世间杂念,而后集怨成形,渐渐凝聚成黑色的气团,十几万年捕捉不到行迹。
混沌之力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神魔之战中,据如今已被封印六万年。
百里星回在六万年前秘境中的楚云端殒身,于六万年后的楚云端重生。
绝不会是巧合,也不会是传说中的奇迹。
唯一能解释的,除了上古神青翰上神传授的动星纹,赋予百里星回重生之力,就只有融合在血液中神脉的指引。
神脉与天地共生,它或许感知到了什么。
于是百里星回在楚云端流连七日,并未急着赶回神界。
在第七日极光毕现的夜晚,捕捉到了微不可察的一丝气息,来自混沌之力。
衡吾帝君看完将溯光镜归还,又传给百里星回三样宝物,神情严肃。
“此事非同小可,决不能掉以轻心,混沌之力再现,你且秘密调查,不得泄露半句。”
“星回得令。”
“还有,除了灯花结和任职诏书,另一个是衮龙符,孤赋予你六界最高的行使权利,凭借此符九司天宫中各级神官可听你差遣,不得违反神律,事后禀报奉上案宗即可。”
百里星回惊讶至极,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横着走了,简直就是可以骑在帝君脖子上作威作福的程度。
一大堆疑问在肚中三起三落,最后只能烂在肠子里。
“恭谢帝君,绝不负命。”
百里星回面上毕恭毕敬,心中兀自揣度起来:这帝君绝对昏了头了,趁他没反应过来赶紧开溜。
“若无其他,那星回先告退了。”
丝毫没有犹豫,拔腿三步并作一步赶紧离开,却在离门最后一步被衡吾帝君叫住:“星回神君。”
百里星回忍不住激灵一下,转过身,挤出一抹掩饰尴尬的微笑,问道:“帝君还有何吩咐?”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帝君声音悠远绵长,拨拂心弦。
衡吾初见百里星回,只见她和她拥有相似的眉眼,以为她会是下一个她,然不成想,再见百里星回,她脱离了那个人的模样,成为了他想成为的另一个自己。
百里星回对望,两人之间横亘的巨尺断崖上,云梯悄然连结,海风碧云,夜渚明月。
坦然一笑,回赠一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百里星回不知为何想到这句话,却还是没有顾虑脱口而出了。
衡吾帝君瞳孔微缩,身形微不可察的紧绷一瞬,好似有什么在攀扯着他,悄然生长。
百里星回走出正天宫,忆起大考当日帝君手持五色诏,未见御笔,旋即打开诏书,看见红色字迹,僵硬在原地,喃喃道:“真是个疯子。”
气愤把诏书合起来,之后再也没有碰过。
“百里星回!”
还未看清来者何人,眼前突然被一抹蓝色拥住,鼻尖嗅过一缕馨香,软玉在怀,百里星回面红耳赤,磕巴道:“朝....朝槿神君?”
“喂!北十六,你在干什么?”
花孔雀迎面走来。
“一向矜贵自持的花瓶神君,竟然也会如此急言失态,啧啧。”
“南十八!你管好你自己吧,手下败将。”
朝槿从怀中退下,看着百里星回,脸色微红,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
百里星回也觉不可思议,她从未怀疑过自身魅力,可什么时候竟能男女通吃了?
她这一路走过来,不乏明眸善睐的仙子仙君投以热切目光,更有甚者献上鲜花瓜果,法器宝物,俨然将她当做凡间庙中供奉的神像,她才在神界待了四日啊。
了不得,可了不得。
百里星回回过神来,问朝槿:“什么手下败将?”
朝槿回道:“就是我俩在飞云镜台没等到你,猜你会去哪,我猜你一定去见帝君了,他这个猪头猜你回府了,怪不得都说武神,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北十六!注意你的言辞。”
“南十八!注意你的态度。”
看着俩人势同水火,针尖对麦芒,百里星回忍不住问:“你俩到底互不顺眼什么?”
朝槿轻嗤以鼻。
“还不是因为他每次来案供司,上交的案宗都需要重新返工,拿我们案供司的神君当苦力,说了几万年都不改”
百里星回总结:“那是真可恶。”
顾长策反驳:“我们武神就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况且那些案宗根本不需要修正,是她自寻烦恼。”
朝槿:“这叫严谨,五大三粗粗鄙之人,懂什么叫井井有条。”
百里星回听不下去了,举手叫停。
“好啦,不要吵啦,你们两个司天宫的事都忙完啦?”
说罢,推着俩人往司天宫方向走,边推边说:“晚上,我在府上准备好酒菜,恭候两位大驾光临,你们快些去忙。”
朝槿回过头来,停下脚步。
“对了,这几日你在哪?”
百里星回左手比了个禁言动作,右手指了指天,小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顾长策挑眉。
“你不去审判司吗?”
百里星回想去的念头占三成,该去的念头占两成,剩下五成化作一句:“来日方长,不急一时,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烧他们两把。”
顾长策哂笑一声,拂了拂孔雀尾翎,漫不经心开口:“没错,两把烧他们,一把烧自己,正好三把。”
百里星回眉眼弯弯,唇角翘起,看着顾长策心想:回去她就“偷树”。
两人回司天宫上值,百里星回回到神府,看着“威风殿”陷入了沉思,必须改个殿名!
这可是六界第一执罚神官的府邸,牌匾即是脸面。
百里星回左右顾盼,起殿名不能落入他俩下风,有了!
片刻过后,一个崭新金丝楠木牌匾挂在殿门上,字体用的是彩色永生花,写道:星月掩映云朣胧。
百里星回全然忘记第一日入府,吐槽隔壁殿名又长又土,诸类等等全部抛掷脑后,自己也起了个又臭又长的殿名,自认为诗情画意,洋洋自得不可自拔。
其实当日顾长策挂完牌匾也兀自欣赏好久,赞叹自己:“文武双全,诗情画意。”
几番欣赏过后,百里星回悄悄潜入顾长策院中,身形一震。
“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