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安西疆域十九大士门阀之一,太史府位于王都南城,巨大的府邸连绵数千亩。
大门深处,古树葱葱,台廊点缀,楼宇高耸,气象恢弘。
距离阀主太史慈的寿辰只剩两天,从各地赶来拜寿的客人,已是络绎不绝。
“咦……是兰小姐!”
二人刚到府门前,迎客的管家眼睛一亮,热情的迎上来道:“兰小姐快请,府中上上下下,都盼着您回来呢。”
又向下人吩咐道:“去,快去请安康少爷,就说兰小姐来了。”
管家瞧了瞧萧玄天,眼里露出一丝异色。
骆仙兰俏脸发白,无言走进太史府。
她的眼前,又浮现了当年的情景。
当父亲带着母亲和自己,兴冲冲的来到这座恢弘的大宅时,遭到的不止有府中上上下下的冷眼,还有那个不可一世的太史慈,声色俱厉的训斥和凶狠的面孔。就是他亲手杀了母亲,一声令下后,父亲也很快惨死。
往日种种,令骆仙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老祖宗,求求您了……”
“兰儿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求求您饶她一命……”
“是我太史烈罪该万死,兰儿是无辜的啊……”
父亲一刀一刀的割下胸膛、胳膊、大腿上的肉,声嘶力竭求恳太史慈的血腥场面,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看着骆仙兰的越来越苍白的脸,萧玄天轻轻抓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不用胡思乱想,一切不好的都过去了。”
他轮回万世,世世家破人亡,认贼作父,对骆仙兰此时的心境,自是感同身受。
骆仙兰强自一笑,握紧了他的手。
片刻后,一名身形瘦如麻杆的青年,快步迎来,满脸笑意道:“兰妹,为兄日盼夜盼,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骆仙兰神色冷淡,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她当年觉醒八品道印,开辟天目道体,被强行带回太史府,在府中逗留的那段时间,饱受兄弟姐妹的嘲笑和欺凌。
眼前的太史安康,是五叔的长子,素来是六代子弟中的领袖,带着太史柔、太史雅等人,不知给过她多少难堪。
太史安康不以为杵,欣然道:“兰妹,老祖宗也对你思念的紧,我这便带你去参拜他老人家。”
“不用了。”
骆仙兰冷冷的道:“见他的事,等后天寿宴上再说。我此来,是要去宗祠给我爹爹上一炷香。”
太史安康神色微变,支吾道:“这……”
“怎么了,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太史安康敷衍的笑着,接着目光一转,看了看萧玄天,眉头一皱,态度也冷淡了许多,问道:“这位是?”
骆仙兰道:“我朋友。”
“朋友?”太史安康皱眉道:“什么朋友?”
骆仙兰俏脸一沉,道:“怎么,你太史氏还要干涉我交友的自由?”
“怎么会呢?都是一家人,兄长关心一下,兰妹你不要多想。”
太史安康打了个哈哈,话风一转道:“走,我这就带你去宗祠。”
……
宗祠是供奉族内故去列祖先辈的地方,也是家族辉煌历史的见证。
泱泱太史门阀,传承过万年,宗祠也格外庄严。
一座由黑纹玉建造,高达三丈七尺,占地三千平,四周香火缭绕,四季供奉不断,派强者专门镇守,等闲之时不准靠近的巨殿,便是太史宗祠。
在太史安康的带领下,二人走进气氛肃穆庄严的大殿中,便见一张巨大的桌子上,供奉着数十排的灵位。
牌位上,以篆字书写第几代先祖、名讳等。
每一排灵位,都代表一代祖先。
放眼望去,诸如“太史氏第一代先祖文华公之灵位”、“太史氏第十代先祖远怀公”、“第三十六代先祖明德公”等等。
到第三十七代后,“先祖”二字,则用“孝男”代替。
当代阀主太史慈,属于第三十六代序列,他至今健在,死在他前头的子孙,自然没有当先祖的资格。
太史慈的修为达到中品大士,寿四千年,寿元绵长。
他今年已有两千多岁,因其所修功法特殊,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再也没有生育过子女。此后的子孙,再无一人修成大士,距他四代之内,几乎已经死绝。
算起来,骆仙兰的父亲太史烈,是他的第五代孙。
骆仙兰举目瞧去,将倒数第二排的灵位左左右右瞧了数遍,也没发现父亲的名字。
反倒是去年才被萧玄天斩杀的太史恩,都有“太史氏第四十一代孝男恩”的牌位在。
骆仙兰脸色一变,怒道:“我爹爹的牌位,为什么还没有回到宗祠?”
太史安康道:“三叔的墓地,尚未迁回家族墓园,仍在矿山之中,也没有恢复宗籍,自然入不了宗祠。不过你是我太史家的人,到了府中,前来祭拜列祖列宗,也是理所应当。”
骆仙兰勃然大怒,斥道:“当年你们把我骗回太史府时,不是说会将我爹爹的灵柩,迁回家族墓园吗?”
当年若不是太史氏以给父亲收尸祭奠为要挟,她怎么可能回来?
不过一到府中,她就被禁锢了自由,自然也没能去祭拜。
却未料到,十几年过去,别说给父亲恢复宗籍,就连尸骨,至今还是埋葬在荒僻的矿山之中!
“当时你太不听话了,这也是家族对你的惩罚啊。”
太史安康故意叹了口气,道:“不过兰妹放心,老祖宗亲口告诉我,只要你肯认祖归宗,你父亲的事,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兰妹,你现在快快祭拜先祖,免得犯了族规。”
“不可能!”
骆仙兰连连冷笑道:“早在二十二年前,我就和太史氏再无瓜葛。今日,我也是为祭拜我父亲而来。至于其他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怎配让我拜他们?”
“兰妹!”
太史安康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寒声道:“既入太史门,便是族中人。你若在宗祠之内,这般放肆无礼,别怪我这个做掌事的兄长,对你不客气了!”
“是吗?”
一旁,响起一直不曾说话的白衣少年幽幽的声音:“你想怎么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