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梁靖大动肝火,自然是有原因的。
诸位皇子之中,他支持的正是三皇子,左相是其麾下第一权臣,官居一品。
而今看到主子被人折辱到这等地步,也等于在打他的脸。当着众臣,若不站出来,且不说面子上挂不住,还要落下不忠的罪名。
“陛下,此贼嚣张跋扈,擅闯金殿,冒犯天威,罪无可恕!”
又一位大臣站出来,直接跪伏在地,大呼道:“臣恳请陛下下旨,治他亵渎天子之罪,诛灭此贼九族,以儆效尤!”
此人正是工部尚书罗蒙,死在萧玄天手中的罗启初,便是他的儿子。
他得知天香楼风波,连晁英都被晁洲当场斩杀,倒没有司马御史那样的野心,要立即为子报仇。心中之恨,也选择暂时埋在心底,隐忍不发。
不料短短两日之后,就被他逮着了机会。
此子公然亵渎朝堂,今日正是联合朝中诸位大臣,一举让他万劫不复的最好时机!
“陛下,恳请您诛灭此贼!”
“竖子猖狂,冒犯天威,罪不容诛!”
左相梁靖和尚书罗蒙这么一带头,他们麾下的大臣,也纷纷跪伏在地,大声疾呼。
罗蒙依附的,乃是八皇子吕凌。
眼见麾下二号人物出马,吕凌的心中其实颇为不安,尤其想到日前父皇的谆谆警告,更是大为犹豫。
但罗蒙的目光,不断向他看来,先是求助之色,很快已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想到七皇子麾下的司马御史,日前倒戈三皇子,吕凌再不敢犹豫,也噗通跪地,大呼道:“父皇,儿臣进言,请你治此子冒犯朝堂的大不敬之罪!”
一时满朝文武百官,倒有一小半跪在地上,求大乾帝君惩戒此逆举。
跪伏在地的罗蒙,心中生出强烈的快意,咬牙切齿的想道:“无知小儿,本尚书倒要看看,今日你还怎么活着离开金銮殿!”
梁靖目中,亦是冷芒闪烁。
他依附三皇子,今日之事过去,纵然萧玄天被杀,但一位尊贵的皇子被折辱成这样,声名扫地。大乾帝君大宝,岂能容得这种蒙羞之人?他作为三皇子手下头号权臣,为的就是立下那从龙显贵之功,同样蒙受巨大损失,怎能不心生杀机?
“请陛下降旨……”
“臣等恳请陛下严惩此逆贼……”
百官高呼。
他们对萧玄天,倒也不算一无所知。
大乾学宫史上最强新生,副宫主骆仙兰的面首,白石老人极其看重的天才,身边还有一个疑似灵台境巅峰的奴仆……这些身份虽然不凡,但还不放在能出入大乾朝堂的达官显贵眼里。
又如萧玄天诛杀吕坚、吕宣,众臣皆以为此乃帝君铲除燕洵的手腕,萧玄天只是一枚棋子。就连大帅府八千铁骑,落到他们耳中,也成帝君早有眼线,里应外合,派遣御林军所诛灭。
当日御林军的确几乎出动,而在常人眼里,八千铁骑又是连改命上师都不可能对付的存在……
天骄神殿一品天骄的身份,除了几位皇子之外,也就爱子身死的司马御史,下大力气调查过……
至于五等玄天伯,这等天大的秘密,除了帝君等有限几人之外,旁人一无所知。
“孽障啊……”
大乾帝君内心惨呼,看的脑子都有些发晕。
这些蠢驴一般的大臣,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害怕。
看三皇子被伤成这样,他岂能不明白,定是这逆子不听自己的劝告,冒犯了玄天伯……
“来人,给萧公子搬一张椅子过来。”
大乾帝君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惶恐,也不敢说赐座。
刘公公慌忙搬来一张大椅,恭恭敬敬的送到萧玄天身前。他乃是帝君近侍,自然知道萧玄天的身份。
跪在地上的大臣,齐齐色变,顿时意识到不妙。
吕凌更是冷汗涔涔,尤其看到父皇投向自己愤怒和失望的目光,终于明白今天怕是做错了事。
萧玄天却不理会,只是瞧了大乾帝君一眼,淡然诘问道:“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的三个儿子,吕坚、吕宣,还有这个吕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到我的跟前,而且是向我身边之人下手。今天你给不了我交代,我就自己来讨。”
言罢,耳中响起一道惶恐不安的传音:“玄天伯,我实在不知老三这个混账,也会冒犯于您。您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但百官当面,劳烦您稍稍给我一些颜面,否则我这大乾大君,便没脸当下去了……”
萧玄天瞧了大乾帝君一眼,微微颌首,这才就座。
大乾帝君心中一定,霎时恢复了惯有的威严深重的模样,冷声道:“萧公子乃是大乾学宫最璀璨的天才,代表着我大乾王朝的未来,帝师最看重的天才。朕与萧公子颇为熟稔,知其高洁品性,绝非妄动干戈之人。三皇子为他所擒,定有情由,谁知道内情,速速禀来。”
他这番话一说出口,群臣更是惊惧不安。
这小子行此逆举,踹开金殿之门,更在殿前肆意妄言。但听陛下的意思,竟无丝毫怪责的成分,话里话外,不仅在为他开脱,明显真的要给他一个交代。
为人臣者,最讲究察言观色,谨慎站队。
此际跪在地上的群臣,心中都在暗暗叫苦,根本没有料到,局势都到了这种境地,任谁都要觉得此子必将遭到严惩,万未料到剧本突然来了个这么残忍的大反转!
没有跪下的大臣中,不知多少人暗自庆幸。
他们绝非慧眼识珠,而是朝堂派系林立,梁靖、吕蒙乃是三皇子、八皇子的人,若非实在必要,自然不会与他们站在一起。
幸好没站!
只是……为什么?
皇子被辱,金殿妄言,无视天子,冒犯天威,素来苛刻的帝君,此次为何会如此宽容,宽容的毫无底线?
“诸位大人若是不知内情,本庄主倒是愿意分享一二。”
商万里排众而出,不紧不慢的来到殿中,站在跪伏一地的大臣身旁,冷冷的道:“此事,源于已然身死的御史司马轻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