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分,速度快的就像是错觉。
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段乐怔了怔,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严戈却怕段乐被偷袭,趁她们分离的瞬间,立马扯着人往后退。
不能再拖了,严戈想起了张子全,如果他速度再快一点,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严戈攥紧了尖刀,从心底漫上来的悲愤和懊悔几乎将他吞没,他只能不断的挥着刀,砍杀每一个冲上来的纸人。
越是战斗,就越是兴奋,体内血液在沸腾,在喧嚣,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利落地将眼前的所有清除,一个不留。
秦司磊也像个战斗机器,毫不留情的处决眼前的敌人,散发着嗜血、残暴的气息。
共同对敌时,刀身甚至有好几次擦过段乐的发丝,要不是段乐躲避及时,估计就连脑袋都要被削下来了。
这是上头了吧?段乐心里想。
纸人无节制的涌过来,把几人逼到正中央的位置,女人打了个手势,纸人集体扑了上来,段乐看向严戈,希望他能想个办法,转眼却看见秦司磊的刀尖对着严戈,两人兵刃相撞,擦出细微的火花。
段乐总算知道哪不对劲了,他们沉迷战斗状态,都杀红了眼,甚至到了不分敌我的地步。
“严队!”段乐喊了一声,严戈没反应。
她不死心,换了个人又喊了一句:“秦司磊!”
果然两个人都没反应。
被围住的一行人,纸人并没有着急进攻,进去几个偶尔被砍成废纸又重新复活,就像是参与什么好玩的游戏一样,乐此不疲的。其余不玩游戏的纸人站在一旁,反倒是给他们制造了一个自相残杀的舞台。
而一开始出现的那个女人,正坐在祷告台上,笑着享受着他们的表演。
他们被暗算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只有自己没事?
女人对上段乐疑惑不解的眼神,露了个得逞的笑,又慢悠悠的解释:“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为什么?”段乐又想起女人说过的那句话:“你见过我?”
女人浑圆的眼珠子在快速转动,像在思考,过了一会她又摇头:“我应该没见过你。”
段乐看着全在内斗的队员,不抱希望的开口:“能让他们清醒过来吗?”
“抱歉哦,不能。”女人坐在祷告台上,赤着脚轻轻晃悠,右手悠闲的摇着薄扇:“主人说了,不请自来的都有坏心眼,是要干坏事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
段乐也没办法,谁让严戈一开始就拔刀了呢?而让她打败这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显然不切实际。
这时,秦司磊的尖刀陡然转了个向,冲着段乐挑了过来。段乐无奈后撤,瞥了眼严戈的方向,故意靠近严戈转移战火。
两双凶狠不甘的眼睛对上,自带挑衅成分,段乐微微一闪身就成功脱离了战场。
她跟秦司磊对打,也是毫无胜算,干脆让他跟严戈打吧。
在地道里的时候还是正常的,而严队一开始的对话也还在常理之中,到底是哪不对呢?
直到——
刘能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横插在秦司磊和严戈的中间,企图阻止双方进攻。
段乐眸光微微一亮,刘能没事?包括张伟星在内的几人都在专心对付着周遭的纸人,完全没有魔怔的迹象。
她知道了。
段乐指着祷告台:“刘能,让他们一起打她!撕烂她的扇子!”
刘能没多问,招呼了三个队友,其余一人守着队长,生怕他们出事。
女人怨恨的盯着段乐,对她心生不满,面对突然进攻的四人,女人只能应声作战。
两边都打斗得厉害。
段乐避开所有人,趁乱来到祷告台,捏着匕首,狠狠砍了过去。刀身一瞬变长,带着风声,一下把男像劈成了两半。
刚刚她忘了一个细节,教堂里的男像,是断臂的,而这座男像身体完好无损!
她猜,女人手里的薄扇能释放迷惑人心的香气,严戈这么精明的人都没发现异常,所以香气应该只是一个辅助因素。而这座男像,应该也有什么秘密。
她在赌,赌一个可能。
就在男像坍塌碎裂的瞬间,女人飞一样冲了过来,推开了段乐,抱住地上的碎石,神情哀伤,悲痛哀叫。
“这是主人亲自雕刻的!还给我!还给我!”
在她悲伤不已尚且无法自拔时,段乐给了刘能一个眼神,让他们上前去撕了她的扇子。
女人分神,全然忘了现在的处境,她只顾着拼凑地上的碎片,嘴里碎碎念的:“我会拼好的,我一定会拼好的...”
刘能和张伟星悄然靠近,不费吹灰之力就夺过随手扔在地的扇子,稍一用力就撕坏了。
大厅内萦绕的浑浊香气瞬间就没了,段乐只觉得一阵舒适。
女人转眼就见扇子被撕碎,又哭了,但她也是纸人,根本没有眼泪,只是巴巴的张着嘴嚎叫。
就像是失了玩具的小孩。
严戈和秦司磊也瞬间清醒,双方盯着刺向对方的尖刀,一阵茫然,而后默默放下了刀。
围在大厅的纸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消失了,原地徒留一行八人,以及还在伤心咆哮的女人。
就在这时,地宫外传来异响,无数脚步声出现在门外,只一秒,就乌泱泱的冲进来一群黑喽啰。
严戈等人持刀相迎。
女人停止了哀嚎,眼睛死死的盯着黑喽啰,门外走进来好几个黑首领。她轻声喃喃:“你们果然找到这儿了。”
随即,她旋身坐上祷告台,指尖轻点眉心。
段乐手疾眼快,跑着过去想要拉住她的手,她总觉得女人似乎想要同归于尽。
一种女人对女人天生敏感的直觉。
但段乐够不到了,女人手指重重的戳了进去,霎时,整个地宫地动山摇,墙壁龟裂坍塌,随时要倒塌下来。
女人怨恨的看着段乐:“都怪我错信你才糟了此祸,他日主人若因此责备不要我,我就化成厉鬼到你梦中寻仇!”
说完,她就泄了气,成了一张软趴趴的纸,与众不同的是,纸张却像是丝绵绸缎一样柔软。
一股莫名的负罪感油然而生,段乐想也没想一把抓起地上的纸,放进了口袋。
地宫在快速下陷坍塌,段乐为了躲避掉下来的巨大石柱,往右跑着,却不小心踏空,直接掉了下去。
世界天旋地转,段乐身体快速坠落,只一会,等段乐睁眼的时候,就已经摔落在一片废墟上。
摔疼了,段乐坐在原地好一会才缓了过来。幸好她掉落的位置没有尖锐物,只是磕磕撞撞青了紫了一片。
看陈设,这里似乎也是个地宫,跟教堂也是一样的规格,只是像未完成的半成品,过道没有装饰,一幅壁画都没有。
现在,她在回廊。
原地冒出一个黑喽啰,似乎也是掉下来的,她举着匕首干脆利落的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黑喽啰冒了出来,段乐不眨眼的反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倒霉,几个黑喽啰尸体到底后,从远处居然走来了一个黑首领!
段乐暗道不好,想转身就跑,哪知黑首领直接一个瞬移到了她眼前,伸手就是一个锁喉杀。
段乐灵敏的往后弯腰,躲过了黑首领的攻击,带着匕首主动冲了上去。她可不觉得黑首领会留她一命,与其被动承受攻击,倒不如拼尽全力博得一线生机。
或许是因为目睹了张子全的死,她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
段乐招招狠戾,变化着各种进攻路数,尽管没有经过特殊训练,但已初具规模,就像是一个天生的战士。
她把这归为,求生者的本能。
为了活着而进化。
黑首领也没料到区区人类还能有如此敏捷的躲避技术,他记记杀招被躲,也有点焦急。地上藤蔓勃然生长,顺着地面快速缠上段乐。
这招已经不新鲜了,段乐压根没在怕的。
有了之前地道战的经验,面对同是藤蔓异能的黑首领,段乐反而兴奋了起来。
黑首领操纵着藤蔓一步步上前,灵活似蛇的藤蔓枝条蜿蜒前行,从四面八方袭向段乐。
段乐假装不敌,往后撤去,黑首领步步紧逼,每次藤蔓靠近都会被匕首砍断,一次次的,没有意外。
黑首领失了耐心,无数藤蔓齐飞,像是一个牢笼,逐渐把段乐困住。而这时,就是段乐的机会!
利用藤蔓出体的瞬间,黑首领本身就是个破绽,她横腰斩断了一截,踏着另一半藤蔓起跳,飞到半空中,高举匕首想要刺下去。
但还有一段距离!
黑首领完全没怕,站在原地,召回藤蔓想要再次绞杀段乐。
企料,段乐手中的匕首却突然变成了长剑,弥补了原本距离不够的缺陷,直直刺入了黑首领的胸口。
黑首领的身体一阵僵直,然后朝后倒去,段乐怕他没死透,又补了几刀。
长剑似有心灵所感,段乐弯腰的瞬间,它就自觉变回匕首,段乐收回匕首就转身离开了。
段乐走过回廊,路遇几个黑喽啰,也是手起刀落,一刀一个说拜拜。
换做是以前,她一定战战兢兢,但她现在却可以做到杀鬼不眨眼,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或者说,是承诺。
因为她答应了别人,自己一定会活着回到现实世界的。
也就是说,她要尽可能的选择避开死亡的出梦方式。
又走了一段路,空中似乎有什么声音,但听得不真切。段乐循着声音,一步步靠近,直到走到了盥洗室。
没分性别,只有一扇铁门。
她伸手推开,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传入耳中。
段乐谨慎的环顾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于是大着胆子走了进去。盥洗室是一个整齐的大平台,看样子像是公共洗漱的,墙壁两边挂着铁质置物架,上面放着很多漱口杯和牙刷。
段乐盯着那处坏了的水龙头,上边还装有一面镜子。她想走过去把水龙头拧紧,手刚放上去,才想起自己的手也很脏,于是拧开了水龙头,水声哗哗的直流下来。
她把手伸到水流下,刺骨冰凉的凉水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使劲的揉搓想把血迹洗去,手都快搓破了皮才终于洗净了血。
她想拿纸巾擦,抬头一下却不小心对上了镜子,段乐瞳孔瞬间放大,后背瞬间冒出了冷汗。
镜子映照出来的竟然不是她自己,而是个男人!
镜子里的人显然也有些猝不及防,然而他处变不惊,甚至莞尔一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段乐果断拿起匕首:“你又是哪个?”
男人鼻梁高挺,生得白净冷峻,五官精致棱角分明,长而卷翘的睫毛下一双深褐色的眸子澄澈纯净。
他说:“我是你素未谋面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