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傲气不改，马文才自然也是如此。
对弈之时，马文才捻了黑子直抢中元，谢道韫存了查探观人的心思，免不了赞了他一句：“马公子下棋直奔中原，好气势！”
她的夸赞马文才倒是并未当做一回事，他不会小瞧了谢道韫紧随其后的落子，礼貌一笑后也不肯输了速度，毫不犹豫接着落下棋子。
仿佛是为了显然他们的速度，黑子白衣，棋盘厮杀，你来我往，丝毫不让于人。
旁观这盘棋的人挺多，绕是陆青辞对棋局不感兴趣，也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挤在台上的一群人。
只见一个个会棋的学子看得聚精会神，不会棋的王蓝田在一旁也不知是学还是单纯的皱眉。
还有谢道韫身后的陈夫子……也不知他看的是棋还是人！
棋局之上变幻莫测，谢道韫到底是先生，不多时，马文才的棋子已是身陷囫囵，观棋的学子都是懂礼的，也守着观棋不语的规矩只看着，偏偏一个陈子俊，为了讨好美人也是招式百出。
只听得陈夫子忽的叹道：“马文才啊马文才，快，抢先投降吧！你的中原腹地已经快要全数沦陷了。”
此话一出，谢道韫便先皱了眉头，只很快又松开，只几个学子瞧见了。
说来也是，如今胜负未分，陈夫子这话就已经判了结局，若是来心性差的，可能心就乱了。
不过，如今坐在这儿的人是马文才，从方才下棋开始他就已经隐约料到了胜负，如今被人泼了冷水也一言不发，反倒是毫不犹豫又落一子。
陈子俊见状又开始嚷嚷出声：“嗐，这活眼都让你给堵死了，你这不是自刎乌江么？”
马文才头也不抬回了他一句：“这叫置于死地。”
于他来讲，下棋便是阵前杀敌，如今我方已成颓势，想胜太难，可就此认输也绝无可能。
若是如此，战场之上便该有取舍。
说完他又紧随谢道韫其后，捻起一颗黑子再落于棋盘之上。
“这……”
陈子俊无话可说了，谁曾想这盘棋还真叫马文才又给突出了重围。
不过，棋子虽落，胜负却也见了分晓。
马文才双手放于膝上，眸色微不可见地暗了两分，“我输了。”
闻言谢道韫一愣之后便是一笑，她没想到马文才这么快就承认了这个“输”字。
不说她，陆青辞在下头也是听得一愣。
“马公子棋艺精湛，想必自幼对兵家战略多有研习吧？”
若是今日这一局他赢了，马文才或许会谢一句夸赞，可他输了，再听这话，就算对方语气平常，他也觉得这平常里带了两分讽刺。
他抿了抿唇道：“武功骑射乃强国之本，兵法韬略更是晋爵良方，学生自然不敢轻忽。”
这是他爹教他的道理，他也是这么做的。
只可惜，这话里的功利性强了些，谢道韫脸上的笑意因之褪去了。
“马公子落棋勇武果断，谋略杀伐俱为上乘，将来必定是沙场猛将。只是……”
这转折后面自然不会是甚么他愿意听的，可马文才还是问了：“只是如何？”
“只是……”谢道韫将目光放在了这棋盘之上，是点评也是提点，“马公子用兵遣将太过无情，完全不顾兵卒的死活，只求速胜，需知，一将功成万骨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