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大惑不解,
他不甘心就如此灰心离去,还在努力的,勉强游说她道:
“——小金子,你看,
都司大人,又不是普通的平头百姓,他的女儿遇到劫难,得此怪病,
你如果给大小姐治愈了,他一定会把你当成他的恩人,奉为上宾的啊!”
言外之意就是,
你一个流放犯人,能不得罪人,就不要得罪,能施恩于人就要尽量施舍,得个善缘总是好的,对你也会大有裨益的啊!
小金子就笑了:
“——说到恩人嘛,那个苟彦三,他可算得上是都司大人的大恩人了吧,
可他的结局又如何了呢?
被都司大人给活活斩首了,脑袋都飞出去了啊,就在你我的面前,相信捕头你不会忘记了吧!”
说到这里,
小金子又想起了,苟彦三那悲惨的一生,叹了口气说道:
“——捕头,有他的前例在先,我可是真不敢成为都司大人的恩人了呐!我是真怕被人给砍头了啊!”
一瞬间,捕头的脸色,
就像被蹂躏过似的,变化多端,难看异常,他心里也想起了,那血淋淋的一幕,
苟彦三为了都司大人的兄弟同乡情义,牺牲了自己,而顶罪入狱,一做苦役,就是十几年,半生的时光过去了,
结果,出来后,
迎接他的是不理不睬,和背信弃义,是得有多绝望,才能一步步的下此黑手啊……
不想打断他的沉默思考,小金子行礼告辞,转身回到院子里面,
捕头尴尬的站在门口,
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后,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无人而知了,
晚饭时辰,
因为是流放队伍这行人,在这里的最后一顿饭了,大厨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再加上心里对小金子解救堂弟的感激之情,那真是毫不吝惜的,拿出了驿馆里珍藏的各种食材,
更不要说杂工的表姐了,
她是把二丫视为再生父母,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救星,要不是她的出现,自己会一直沉沦在虚伪礼教的陷阱里,无法自拔了,
整个黄昏,
她都默默的在厨房忙乎着,偶尔黯然神伤,悄然落泪,轻轻的擦拭掉挂在脸上的泪珠,
大厨瞥见了,
也没出声劝阻,因为他的心里,也是同样如此的难过,很舍不得这些人,
他们闹哄哄的,
突然就出现在生活里,又倏然间的飞快要离去了,谁的心里都有些空落落的,惆怅难言了,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的,
不断的有人走近你的身边,同时,又不断的有人从身边离开,
晚饭就在院子里摆的,
不论是官差还是驿馆的伙计,还是犯人和家眷,都各自分桌子坐着,每桌上的饭菜区别不大,摆的是满满当当的,琳琅满目的,
小金子独自去厨房里,接杯水喝的时候,
裤脚有东西在拉扯着,
低头一看,一个小个的黄鼠狼,瞪着小圆眼睛,满眼期待的细声问她道:
“——哎,听说你们这里的人给烧鸡,油炸糕,鸡蛋吃,是真的吗?”
——噗呲一声,
就忍不住了,小金子知道它是听谁说的了,肯定是那个小肥肥吧,
她揪起了小家伙,
把它放在不显眼的地方,在厨房里的烤鸡盘子里,掰下了一个大鸡腿,悄悄的递给了它,“——快吃吧,吃完了还有呐,”
一边还给它剥着鸡蛋皮,一边问着它道:“——那个小肥肥,它还好吗?”
小东西快活的啃着鸡腿,
愣了一下,歪着小脑袋,犹豫的说:
“——它忙着呢,说是要去收拾一个孙子,”
——噗呲,
“——是哪个孙子?”
小家伙,飞快的啃完了鸡腿,眼睛盯着小金子手里的鸡蛋,赶紧递给了它,
它人形而立,抱着鸡蛋开心的咬着,
“——是个县城里的老头子,
喜好喝年轻姑娘的鲜血,等到那姑娘鲜血枯竭之后,就把她分尸了,喂给家里的牲畜吃,
我们黄氏家族都知道这事,你们人呐,总是有些变态的习好,表面上还人模狗样的,装的跟正人君子似的,你们识别不了,但我们能一下子看穿,”
说着又看向小金子的双手,
小金子赶紧又去拿了一个鸡蛋,磕了一下给它剥鸡蛋皮,
小家伙满意的点点头,是个上道的人,
接着说道:
“——本来我们都是冷眼旁观,看着当稀奇的,
没想到,
这孙子居然开始逮我们黄鼠狼了,
逮住了就把脑袋拧下来,在火上给烤糊了,再细细磨成粉,搅拌着鲜血一起喝,说是能让他精力充沛,不会疲倦……”
听得小金子肠胃翻滚,胃液上涌,一阵阵的恶心,
“——今天晚里,
小肥肥它就是去找那个孙子,去报复去了,还有几个山里回来的黄大爷,也一同前去了,有他受的!”
眼看着小家伙的小肚子,
越来越鼓胀了,可它还是看着桌上盘子里的烤鸡流口水,
——呃,你也不怕撑着,
“——那个老××灯,好象是姓令,大家都叫他令老爷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金子立马跳起,把盘子里的烤鸡端了过来,放在它面前,
小家伙高兴的左右直摇摆,两只小脚雀跃的蹦跳着,笑眯眯的说道:
“——对了,就是那个夜夜做新郎的令老爷,
他家里养的牲畜,也都很邪门,明明应该是吃草的,都被他给喂的吃上生肉了,”
又是一阵恶心呕吐感涌了上来,
“——那你知道令老爷家住在哪里吗?”小金子试探着问它,
“——就在县城的北面,
那里一大块地方都是他家的院子,这孙子听说银子挺多的,但也不是正路来的,都是靠邪术弄来的,”
小家伙打着饱嗝说着,
小金子连着匆忙给它剥了几个鸡蛋皮,就出去找齐娘子,晚饭后,
收拾了桌子碗筷,
大家在院子里,大树下,吹着晚风聊着天,很快困意袭来,就去房间睡觉安歇了,
夜幕低垂,隐晦不明,
几辆马车从驿馆里驾车离去,飞快的消失在黑暗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