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又给小金子盛满了鸡汤:“小姐,菜都凉了,快吃吧,”
小金子品尝着周姨娘熬的鸡汤,真是很鲜美滋润,没有一点肉的腥味,鸡肉嫩滑不柴,齿颊留香,姨娘做饭的手艺是真不错。
周姨娘轻声的问小红:“将来你有何打算呢?”
小红叹了口气道:“我是被夫家休了,赶出门的,一文钱都没给我,我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是无伦无何都不离开老娘了,
太太,你不知道,当我听说老娘去世的消息时,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蒙了,
当时我就想,谁要是敢阻拦我,我就砍了谁,
这么多年我一直忍气吞声,就是想着两个哥哥能用我婆家给的银子,好好赡养老娘和善待三哥!哪知他们……”
小红提到此,既伤心又愤怒,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周姨娘拍拍她的手安抚着说:“我懂,我懂你心里想的,其实我还有些羡慕你的,
我多想能见见自己的娘亲啊,可她很早就离开了人世,我都还没来得及尽孝啊,
这辈子我都没机会承欢膝下了,我想起这个心里就如刀割般难受……”
说着周姨娘掏出刚刚给小金子买菜的银子,递给小红说:“你收下吧,养活两个人可不容易呐。”
小红一看到银票都惊呆住了,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银票,
一般也就见过几十文钱,一百文的,最多就是些碎银子,婆婆还都防她跟防贼似的,偷偷摸摸的藏在自己床底下,生怕她多看一眼。
自己的家人把自己当成贼,一个陌生人却对她出手相帮,
小红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又是心酸又是感激,但她还是没有接受:“太太,我是穷人,不是乞丐,
我知道您是大善人,菩萨心肠,但我不能收,如果我收了,以后养成习惯了,就真成了叫花子了,
太太,你不要担心,我有手有脚,可以给人洗衣做饭,做厨娘,当帮佣,再开垦块荒地种点红薯啥的,肯定饿不死老娘和三哥的。”
周姨娘被一个乡下村妇给震到了!不由的心里连连赞叹,正所谓陋室有明媚,
这样一个穷苦家庭出生的小女子,坚强自信,不以弱示人求怜悯,而是靠自己的双手养亲人。真是个了不起的姑娘!
两人轻声细语交谈着,小金子,小春和傻子在打扫剩下的饭菜,小金子把豆角都倒进自己的碗里,一根一根的吃着,小春和傻子把剩下的鸡汤包圆了,两个喝的吸溜吸溜的,
这些饭食,如果今晚不吃光了,明早就馊了。
老太太躺在周姨娘铺开的包裹皮上,上面还盖着村长媳妇送来的被子,老太太睡着了,面色舒缓,身子放松,哪还有几个时辰前奄奄一息的样子,看来有人关心照顾,和没人理睬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对待,会因此产生的两种不同的情绪,对人的身体健康的影响,真的是非常巨大的。
一阵嘈杂声传来,急三火四的奔过来一个壮汉,气势汹汹,满脸的络腮胡子,高大壮硕,一身短打已经被汗水湿透,直奔着她们而来,小金子怕他冲撞了周姨娘,马上站了起来,拦住了他质问:“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横冲直撞!”
那壮汉烦躁正要用手拨开小金子,突然她身后的小红大喊一声:“住手!可不敢对贵人动粗!”
那壮汉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看到小红,大喜过望:“娘子,总算找到你了,还好还好…”
说罢,就走过来拉住小红不放,小红挣扎了几下挣脱不来,就低声说:“婆婆已经做主把我给休了,以后不准我再进家门,我不是你娘子了-------”
壮汉一把捂住小红的嘴:“说什么傻话!娘她一向霸道惯了,说一不二,
我知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她总是欺负你--------,
让我去责骂她打她,我做不到,但是你是我娘子,把你休了,我也绝对不答应!”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饼子来,递给小红:“听人说你一大早就走了,肯定没吃东西,我临出门时偷偷拿的,快吃吧,”
小红垂手而立,没接饼子,也没说话,
周姨娘忽然觉得这个壮汉也不算是恶人,还是挺讲道理的,小金子也松口气,不再在她们身边对他虎视眈眈,如临大敌的盯着了,
小红咬紧牙关,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心中的打算:“就算不被休,我也不会回去,我要照顾我老娘,两个哥哥不管,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娘没了,我也不活了!”
壮汉看向老太太,顿了一下说:“小红啊,来的路上我心里就有了打算,干脆,我们带着老娘一起去戴城吧,”
小红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去戴城?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银钱,可怎么活呢?”
壮汉拉着她坐在石头上,细细解释道:“我每次去戴城卖皮子的那家皮货店,掌柜的一直想让我去他们店里当护院,白天看门,晚上打更,包吃包住,以前不想离开娘子离开家,就没答应,现在不如我们就带着老娘一起过去,我当护院,你照顾老娘,还是能活下去的。”
小红还是犹豫,看向傻子:“可是我们都走了,那我三哥一个人,会饿死在这里的……”
壮汉一愣:“我何曾说不带他走的?都是一家,怎么能把他丢下不管呢?”
小红再也忍不住了,又惊又喜的把头抵在壮汉的肩头,饮泣道:“当家的,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那壮汉叹了口气,把大手压在她头上说:“我知道这几年你受尽了委屈,我常年不是在深山里打猎,就是去戴城卖山货,
我娘这辈子——她就没讲过理,唉!----我也想过扳扳她这毛病,让她别再磋磨你,可每次求她之后,我一走,她就更加变本加厉的打骂你, 我真是心疼又心累,家里就这两个女人,都是我至亲,怎么就不能好好的相处,和睦的过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