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没说话,壮汉接着向她恳求道:“我们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先空空她,冷冷她,看看她如何,如果她能改过,或者等到她年老体弱了,还是把她接到戴城养老可好?”
小红在他肩头轻轻的点头,壮汉放下她,走到老太太身前,跪下磕了个头,轻声讲了将来的打算,
一听到离开这里,能跟着女儿女婿一起生活,永远不分开,还带着傻儿子一起走,老太太欢喜的语无伦次,眼泪直流淌到嘴里。
傻子笑嘻嘻的看着壮汉,壮汉伸手作势打他一拳,傻子立刻躲开,壮汉又是一拳,傻子又轻松绕开,
壮汉不由的感叹道:“眼神清楚,反应迅速,身手不错啊,骨架子也好,以后到了戴城你就一直跟着我混吧。”
傻子眯着眼呲着牙的点头如捣蒜。
村里的人看着这和谐的一幕,都替这一家人高兴,
小金子也没料到,事情居然能峰回路转,有这么大转机,
本来周姨娘还担忧这一家子老的老,傻的傻,小红怎么撑起这个家来呀,以后这几人可怎么活呐,没想到现在一切都迎刃而解了,皆齐齐松了口气。
半夜三更,大家都睡着了,就听着村子里有人家传出鬼哭狼嚎的尖叫声,先是女人大声的嚎叫:“救命啊 !救命啊!快来人啊!抓土匪啊!”
伴随着男人的求饶声:“饶了我吧,啊!啊!别打了,别打了,饶了我吧!求求你,我给你跪下了!”
小金子被惊醒,刚要起身,周姨娘拉住她,轻声说:“别管闲事!是小红的夫君,
他听村民说,两个哥哥差点把老娘给活埋了,就带着傻子去了那两个哥哥家,估计把他们打的够呛,那两个忤逆子也是活该!”
小金子看看周围,果然村子里有人闻讯而来,当看到是谁家后,又都背着手回家了,还一边走着一边哼着小调儿,
她也心情愉悦的躺下来接着睡了。
清晨,在鸟儿的歌唱声中醒了过来,看到大家都已经开始收拾了,
小金子一骨碌爬起来,赶紧用清水擦擦脸,漱漱口,匆匆喝了碗小春煮的粥,就收拾东西,整装待发。
小红的夫婿背着老太太,小红和傻子各站他身边左右,他高大的身躯就这样扛起了整个的家。
村长和媳妇还有村民们都出来送行,村长媳妇交给小红一个包裹道:“大娘也没啥值钱的送给你,就给你煮了十个鸡蛋,做个十个粗面饼子,够你们几个路上吃的了,孩子,你这一走,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了……”
小红看着她殷切的目光和都来送行的村民们,咬牙跪下磕了一个头感激的说:“大娘大婶,叔叔大爷,谢谢你们,
这么多年,要不是你们一直给我老娘和三哥一口饭吃,他们也活不到现在!”
村民们的眼圈也都红了,小红的夫婿一手向后扶着背上的老人,一手弯腰把她拉起来,冲着村民说:“大家伙儿要是去戴城,有事的话,就到城东的王家皮货行来找我们,不要客气啊,都是一家人!”
大家伙儿一听,都很欣喜,谁家还没个大事小情要去城里呢,
平时都是两眼一抹黑,到哪都被人瞧不起,去医馆,去店铺都是怯生生的,心慌慌的,说话都没人爱搭理,现在城里有人就不怕了,就有底气了,办事也有帮手了。
这送行的气氛就更加热情而诚恳了。
小红的夫君常年在大山里出没,更是经常来往于戴城,各条路线门清,他主动象魏大人请缨,在前面领路,带领整个队伍前行,挑的小路又是捷径又平稳好走,
大家走的都很轻快,那个傻子好像知道以后再也不用挨饿了,一路上都是开心的笑,还把差役的大个行李扛在自己肩头,好像有劲都没处使似的。
毛铜柱凑到小金子身边,悄悄的说:“大师儿,你那天对我讲的真是醒世名言啊,一语惊醒梦中人,
现如今,我越发觉得生女儿的确是福气! 老年有倚靠了,女儿是真的能给父母养老的,一看到小红儿,我就想起我家的三个闺女儿,各个都不比她差呀。”
小金子没想到小红事件,让这些差役们都能有所感触,其实都是爹娘生父母养的,看到这样虐待老娘的,任谁心里都不舒服。那些有儿有女的,还会自动代入,联想到自己将来的养老问题。
大家都还没怎么累呢,就走出了大山,走到了官道上,沿着官道又走了一个时辰,就看到远处戴城那高大的城墙,大家伙儿一阵欢呼。
排队进了城门,又到了分别的时候,
小红和周姨娘难分难舍依依惜别:“太太,头一次有像你这样出身高贵的人,能不嫌弃我,还鼓励支持我,太太,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和当家的定要去黑城去看你!”
周姨娘连连点头,小春也有些难过,傻子过来拉开小金子的手,往她手里塞了块东西就溜了,小金子一看,是个彩色的石头,
不知他在哪里捡来的,也许是觉得好看吧,一直当宝贝儿,在他心里也许是最值钱的东西了吧,
各自依依惜别后,小红一家往城东皮货店而去,魏大人则是领着众人前往驿馆。
总算到戴城了,王夫人不由的喜上了眉梢。
自己的大女儿李如画,前年嫁给戴城的都尉,当时府里的人都觉得是低嫁了,
王夫人也常常感到遗憾,没能让自己的女儿嫁在京都,自己身边,而是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几年也见不到一次面,也不知道过的如何,
好在这个孩子乖巧懂事,常常能收到她写的平安书信,接到她托人捎来的戴城特产。信上总是说夫君待她关怀体贴,婆婆和和妯娌也温和贤淑,一家人融洽和睦其乐融融,王夫人才放下心来。
其实做父母的,最在意的关键,并不是孩子嫁的远近,而是孩子生活的是否顺遂,嫁的人家是否能善待于她。
拿距离远近来说事,就是因为万一当女儿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和欺负时,那娘家人也能及时立刻赶到,保护她的安全,给她讨回个公道。
如果孩子能生活的幸福无比,那她就算是远在天边也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