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煦立在街巷望着对面的凤凰木,一朵花从枝头跌落,在风中打了几个圈后悠然落地,他的心也跟着空落下来,好像失去了如生命一般珍视之物。
只记得遇到了一位姑娘,姑娘说风起寒伤,风煦向暖,竟说要自己改名字的痴话。风煦,风煦,自己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这名字听着倒也顺意,改了也无妨。他暖烈的身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所淹没,这世上再没有那个因寒冬里一碗救命的热饭,而默默守护着司妡的风寒了,命运的齿轮无声地转动,下一刻是相遇还是分离,无人能知晓……
离兮透过发簪明白了风煦对司妡的心意,司妡于寒冬里成为支撑他存活于这世上的精神支柱,这么多年磨练自己,习武有成后一直在她身边守护着,直至她嫁人,有了新的生活才悄然离去。
于寒冬腊月里雪花飞舞,寒风作伴守着她。于春日阳光和煦,百花争艳里伴着她。于瑟瑟秋风,落叶纷飞中慕着她。最终在夏日骄阳,蝉鸣作伴,凤凰花开满枝头时忘却她。司妡是风煦人生中那束明媚的光亮,他于无声无息中守着她,又于无声无息中离开她。于风煦而言这场感情在阳光下揭开之时,便是情意消散之时。
离兮并不觉得自己这般做对风煦来说是残忍,应人所求,以物换物,交易从来都是不能掺杂着个人情感在里面的,掺杂太多个人感情,会牵绊乱神,狐狸可是从来不会吃亏的瑞兽。
“走吧,回去诊治这位司妡小姐,她也该醒来结束这场好戏了。”
君沐竟对风煦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只是他从来不是风煦,也不会变成风煦。他的阿离不会被他弄丢。
赤城府正厅中气氛微妙,司嫀眼眶通红,玉手使劲的攥着绣帕,已然有青筋微起,洛琛在其身侧,一手背后,面上是叹息无奈的神情。
“两个时辰已到,洛城主可考虑好了?”离兮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直入主题。
“离兮姑娘,洛某不敢以小昕性命为毒,神医阙于先生已在赶来的路上,此番还望姑娘莫要生气。”洛琛已被乱了心神,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神医阙于身上,他不敢冒险了。
“君沐,这可不是我不救,是洛城主要另寻高人,不需要我的哦,只是离兮要告诉洛城主,若过了子时,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的。”离兮心中思量着已然答应风煦救人,那倒不妨再等上一等,看看这凡间的神医又如何诊治。
神医阙于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赶到了府中风尘仆仆而来,步伐轻盈有力,头发花白,用玉笄束起,倒是一副慈眉善目医者之相。老者抚着胡须与洛琛交谈几句后便随他去为司妡诊治。离兮却待正厅,未随同而去。
一刻钟后一行人再次回到正厅,洛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此时已是如断线风筝,强撑着最后的一丝理智。
“洛城主,这毒药的解法可有了?”离兮已经知道了结果,刻意问之。
“离兮姑娘,可否再想想办法?洛某不胜感激。”
“洛城主言重了,我已收了他人的报酬。应允此人必会救洛夫人。城主不必忧心,只是城主应当知晓,你犹豫不定之事,却也有人敢大胆尝试,只是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分罢了,想不到洛城主竟然魔怔其中。”离兮字字诛心,风煦已失去他最珍贵的感情,她岂能让这洛城主顺心如意?
离兮屏退了他人,以风煦之血为药引,施法为司妡解毒,其实她并没有骗洛琛,两心殇之毒确需相爱之人的血液为引,只是中毒之人血已含毒,已无其效,只要献血之人对中毒之人恩爱不疑,绝无二意即可,不过世人皆痴罢了。
司妡醒来时,虽面色依然苍白,但已眼睛清亮,离兮观察到了她醒来时的面上那一抹欣喜。
“洛夫人好手段,本以为夫人是习武爱武之人,当是英姿飒爽,豁达开朗之人,没想到竟也是精于后宅算计之人,且不惜以自己性命为赌注,我真是好生钦佩。”两心殇这中毒,就算未发作时中毒人也不可能未察觉丝毫,离兮当时心存疑惑,此时算是想通了。
“姑娘安好,恕司妡身体抱恙,礼数周之处还望姑娘不要介意。听姑娘说出这番话想必已经知道我的所为,姑娘应是还没遇到心悦之人,姑娘若遇心爱之人,必会理解我这般做法。”司妡恍然出神,忆起与洛琛初相识的场景。
少年不知愁滋味,策马扬鞭,放声高歌,衣角随风扬起,意气风发,如画一般的场景一下就烙印在了她的心里。
继而辗转反侧,反复想念,直到再次相见时便是两人文定之喜时,知道了自己将嫁的是当初初见便心喜之人,心里是欢喜无限,雀跃不已,从不会做女儿般娇羞姿态的她,竟也羞红了脸颊,做出了小女儿般的姿态。
婚后两人也是相濡以沫,她慢慢地收敛些了自己任性的性子,开始学会了照顾他人,慢慢融入到赤城各个商家夫人,世家贵妇中的交际中去。可是慢慢地,她因为想要的更多,就觉得自己得到的越来越少,慢慢变得不再开怀笑颜,直到妹妹司嫀的到来,成为了他们两人感情分裂的导火索……
她以为自己能做到“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地步,能潇洒地放手转身离去。然而自己却放不下,舍不弃,可能也掺杂了些许的不甘心。明明自己先遇见他,明明他娶的是自己,可妹妹一句,当时隔着屏风与他琴箫合奏的是她司嫀,与他一屏之隔,墨染丹青的也是她,而自己只是妹妹的替代品。
再联想到有一日洛琛说想听她弹琴,她还奇怪,自己不会弹琴,也未曾为他弹过琴,他怎么如此要求?现在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原来那次姨母做媒,约在风语阁雅间之人便是洛琛,只是自己当时已心属那个随风肆意的少年,便偷偷让妹妹代替去应付一下,谁知道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