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笑容从脸上一闪即过,林山河双手脱力般垂下,泪水夺眶而出,“符管家您为什么要杀了我?即使是孤儿,难道也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吗?”
“难道我就不配活下去吗?为什么?您能告诉我吗?”
符星海看也不看他一眼,拖着林山河往悬崖走去,雪地上滑出一道长长的小径,转眼间大雪又覆盖了一层。
愚蠢至极,完全没有一丁点长远的打算,如此短视,未来如何成为大反派。
他不需要杀人机器。
符星海一言不发,用力将林山河的脑袋按在风声呼啸的悬崖边,“你想死吗?”
眼角瞥向山顶,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符管家我怎么会想死呢?您不会杀掉我吧?毕竟我对您很是特殊呢,”
巴掌大的脸迎风流下泪水,林山河眼里却没有一丁点惧怕,相反浑身热成小火炉,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要穿破皮囊。
咚咚咚咚——
不害怕死亡,年岁没有桎梏病态的发生。
符星海诧异地望着他,这一点发现超乎他的预料,
林山河好像生长在野生丛林里,没有历经世俗的约束,骨子里散发一种天然的野兽气息。
冰凉的手指用力,“能猜到这一层很聪明,只是你的渴求就这些?”
“我给你机会去充实大脑,你的选择还是这么低劣吗?”
低劣到连动物都算不上,简直就是一头畜生。
习惯性地皱起眉头,掌心发力。
林山河仰起脸,一字一顿:“那您希望我怎么做呢?”
“你没有机会了,”
电光石石间,林山河大声喊道:“师父!徒儿来世再报答您的恩情!”
演戏也要演得像一点,柔柔弱弱给谁看,符星海冷哼,十根手指用力,一把拎起林山河,大半身体悬挂于空中。
“老大!!”
王大顺火急火燎赶来,一把将人拉上来,大声斥责:“老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林子他到底怎么你了?你要对他赶尽杀绝……”
一连串问题砸下来,王大顺愣是不带喘气。
全身把人护在臂弯下,对上符星海淡漠到冷血的眸子,没有退却。
林山河交叉双臂抱住自己,泣不成声地问:“符管家我就那么令您讨厌吗?您现在就恨不得杀了我?我哪里做得不对,您说,我都会改……”
王大顺呼吸一紧,心疼地安慰徒儿。
符星海似笑非笑:“你们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你们没有任何选择权。”
直白的话语瞬间刺痛了王大顺的心,他猛地抬头:“老大!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好歹生活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
符星海冷轻蔑地望着他,时间也能算相处?那他和世界都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到底还是蠢货,脑子里除了感情,一腔热血外没有其他。
“我可以拥有无数个你们,而你们的命数由我决定,好好想想吧,蠢货,”
王大顺扯住胳膊,吼道:“老大你太过分了!”
“啪!”一巴掌打在手上。
王大顺顿觉手黏糊糊的,他低下头,却见自己的手背上粘着血肉,稀碎的血肉,仿佛被人用刀刃剁碎的肉。
他忙抓起符星海的手,“老大我给你包扎!!不然手要废掉了!!!”
“放开,”符星海扫了王大顺一眼。
下一刻,王大顺像是触电般松开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符星海的胳膊,“老大!!我们带了医药箱!!不管老大怎么讨厌我们,老大你的手不能废!”
“小林子药箱!”
林山河跑到一边取来药箱,拿起绷带哽咽道:“师父…”
“小林子老大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己来!”
王大顺别过脸,不去看徒儿的脸。
多么相亲相爱,符星海从心底深处燃起嗤笑,他一脚踹在王大顺手上,“蠢货!”
王大顺猝不及防一踹,下意识抱住自己的手,倒吸了一口冷气。
“师父?你的手怎么了?”林山河急忙上前,身体挡住视线。
符星海趁机快速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跑去。
王大顺看着手背上烂泥一般的血肉,用手试去,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没事,小林子你放心,老大没有踢伤我,”
“师父……符管家也太过分了,”林山河用纸巾擦去血迹,泪眼婆娑地道。
“没事的,小林子,”王大顺举起手掌,“你看一点都没有伤到,”
林山河全身卸掉力气跪在地上,喃喃自语:“师父,符管家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我能改,我什么都能改,只要师父和符管家好好的,我什么都能改……”
王大顺低头,手掌搭在林山河肩膀上,“小林子,我不知道……”
他再次重重叹了一口气,目光追寻山路上那道黑色的身影,脑海里一团雾水。
白烟从烟囱里升起,星星缀满深蓝色的夜幕,万籁俱寂。
符星海慢吞吞地摸索到长椅,手挥去雪花,冬季第一场雪深达几尺,阻挠了他的步伐,他前进的速度到了后面慢如蜗牛。
他摊开手细细打量,手掌心传来一阵暖意,钻心般的疼痛缓和了些。
按理来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成了残废,可他却能站起来,甚至有余力打一架。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不死之身就是所谓的金手指。
“恭喜黑化终结者觉醒了不死之身,请您再接再厉,早日完成抹杀黑化者的任务,每个世界都会带给您无限的惊喜。”
手撕下烂掉的肉,眉头微皱,“很急吗?小八,”
“黑化终结者请您注意,一旦缔结契约,您只能按照契约行事,”
答非所问。
他靠在椅背上,慢慢合上眼睛。
冷冽的空气拂过他的面颊,他张开口,雪花慢悠悠落在口齿里。
从前作为一名忠实的唯物主义者,以为人死了就如同空气,无影无踪,谁承想还有灵魂,还有监狱。
他是虚体却穿不透废墟。
太阳东升西落,他的时间却停滞了,静止了,他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慢慢地,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份,忘记了自己是谁。
灵魂体在废墟里左右乱撞,没有痛觉,也离不开。
好遥远的世界,即使再次身处寒冷,依旧那么陌生。
他睁开眼望着手掌腐烂的地方,抿唇不语。
耳边传来稀碎的脚步声,他警觉张开双眼,目光如一把利刃嗖地射向来人。
邢依妆脚步一顿,白净的脸蛋上惊慌涌现,“符管家……”
符星海坐起身,脸上恢复平静,“你来干什么?”
邢依妆手中拿着大衣,作势要披上,“雪下这么大,符管家我们回去吧,”
“不用,”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回走,邢依妆落在身后,“符管家您披上吧,天气太冷了,您会冻感冒的……”
“闭嘴,”
逢此一遭,他彻底看清楚了林山河的为人,早已经病态到骨子里的疯子,会在乎那一点挑衅?
无足轻重的阻碍。
符星海不耐烦地停下,“你先回去,”
虽然符星海平日对她也是这般不冷不热,可起码的应付还在,她不想继续待在这个破山庄里虚度年华,眼下她只能抓住符星海这根救命稻草。
晚上出来时戴了两只草莓耳环,她撩起秀发,红色的耳环将玉色的耳扇衬的肤如凝脂。
清幽月色下,秀气的双眸水气弥漫,“符管家我是担心您……”
“听不懂吗?”符星海扭头,面不改色地睨着邢依妆。
“是……”邢依妆咬住贝齿,低下头不甘心地走开。
回到山庄,脚踩在木质地板上,手指掐自己的大腿,面目狰狞。
她一头栽在枕头上,头埋在被褥里乱蹬。
半晌抬起头,一定是那个小杂种惹的祸!
对!没错!就是那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小杂种。
今天早上出去时还好好的,晚上怎么就一身伤?牛大壮曾经说过,这小杂种心里黑透了,保不准那伤口就是他弄得。
她记起来自己当时因为肚子疼,躲在卫生间里没有出门,那一天她看到林山河这个小杂种脸上神情诡异。
脏兮兮的手捏着兔子的脖子,眸子里痴迷的笑容,兔子被他拧断了脖子,用小刀子一块一块分解开,摆在石面上。
嘴里愉悦地道:“兔子的内脏和人的也一样吗?好神奇啊,要是有一天能够知道就好了……”
浑身冒起鸡皮疙瘩,都是垃圾,一群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