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完全就是顺手的事情。
二姑说起来轻松，好像就是杀个猪、卖一卖，就能多赚点钱了，其实想想都知道，哪里有那么容易赚的钱。
杀猪是个大活儿，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干的，她家两个孩子还都不中用，要自己杀猪，必须找人帮忙，过去些年，村民普遍淳朴，冬天也闲得很，帮忙不算啥，可最近这些年，风气渐渐变，不管找谁帮忙，都要管顿饭、管盒烟，临走最好还得给人带点下水走，说白了，其实都是钱。
这还是次要的，二姑父二十七号才回来，今年腊月有三十，可即便如此，满打满算还有三天就过年了，谁家买肉非得赶到大年二十九、大年三十再买？
而对于陆子坚来说，这就是属于打个电话的工夫，就帮她把事儿办了。
反正三头猪也不值几个钱，买下来拉回厂子里一杀，不够就再买几头，到时候放假走，一人拿个十斤肉回家，别看不值什么钱，显得厂子多敞亮？
“就这么说定了姑，别哭，别哭了。我给厂里打电话安排，到明天上午杀猪，到时候叫俺姑父领着车过来拉，你就别再操心这事儿了。”
好说歹说安抚下二姑，陆子坚这才开车离开。
就进去坐这一二十分钟的工夫，二姑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在那里看车了，车子拐出大街之前从后视镜里往后看，能看到二姑还站在胡同口目送。
一帮人围着她。
…………
“叔，婶子。”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七，饮料厂放年假的日子，陆子坚提前就给胡春辉打电话交待了买猪杀猪分肉的事情，自己反倒当了甩手掌柜，一大早起来就买上几样年货，再把自家的酒、饮料收拾上，然后直奔周建春的家。
一开始老周同志和丈母娘看样子还怪高兴，可是看陆子坚打开后备箱，鸡鸭鱼肉的往外拿，老周同志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拿一样没事儿，拿两样也好说，可是这四样一块儿往家里拿，还赶在年前的时候来送，这意思就太明显了——这是男女换书之后才有的礼节。
这是啥意思？
这可没经过媒人，你这是占定了我家闺女呗？
但是老周同志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忍了——能咋办？闺女跟他的事儿，在学校里早就传遍了，连班里老师都知道了，最近两回他开着车过来，也成了乡中里的大新闻，很多新老同事都知道了，自己不答应、不收这些东西，又能咋样？
建春还能再说户旁的人家不能？
再说了，就这小孩儿，建春显然是喜欢到不能再喜欢，你还能掰得开？
罢了罢了！
老周同志尽管内心各种憋屈，却还是捏着鼻子招待女婿。
倒是丈母娘，听陆子坚一口一个“婶子”的喊着，嘴里虽然埋怨他拿那么多东西，但看向陆子坚的目光，却是越来越和善、越来越慈祥了。
不过他居然还是不打算留下吃饭，他俩要一块儿上城里逛逛去。
老周同志的脸色越发难看，但最终丈母娘却还是点了头，“别逛太晚了孩儿，顶多吃个晌午饭就回来。最好回来吃晌午饭。”
“嗳，好，知道了婶子，早早就回来。”
等到上了车，尤其是车子驶离了乡中，周建春一下子就撒欢了。
她居然从旁边就扑过来，搂着陆子坚的脖子就往脸上亲，吓得陆子坚差点儿把方向打歪了。
最终俩人浪了大半天，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陆子坚才把耍赖撒娇的她给硬生生背下楼来，塞进了车里。临回到她家住的乡中之前，还叮嘱她，“回去之后老实点儿，别瞎蹦，别叫你爸妈闻见味儿喽！”
在屋里的时候她有多浪，这时候就有多害羞。
毕竟是个还没出嫁的大姑娘，还上着高中呢，就出去跟人睡觉去了，现在要回家面对父母，尽管其实事后一起洗了个澡，但也的确是怕被爸妈闻出味道来。
陆子坚说她今天很骚。
虽然她自己闻不出来，但也觉得自己今天似乎格外兴奋、格外享受。
…………
下午四点多，陆子坚终于是回到了饮料厂。
办公楼前的广场上，已经支起了大锅，猪还没杀完。
不过厂子里的工人们倒是应该都已经下班了，这时候足足一两百人，就聚在办公楼前看杀猪，光是动手干活的，就二三十人。
车子绕过杀猪的摊子，到办公楼前的车位停下，陆子坚刚钻出车来，靳晓燕已经走过来，脸上带着她特有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还凑过来拿鼻子闻。
陆子坚笑着伸手推开她的脸。
然而，尽管靳晓燕肯定知道，这帮工人里不止有陆子坚的二姑父，还有刘桂萍的爸爸、二叔，当然，也有周建春的亲舅舅，但她还是当着那么些人，直接亲昵地挎上了陆子坚的胳膊。陆子坚想了想，这回倒是没推开他。
该承认要承认，甚至要大大方方才好。
靳晓燕就是我女人，你们爱咋寻思咋寻思。
于是就跟她一起过去，看杀猪。
在这个年代而言，杀猪是大事儿。
看架子上挂着的，已经杀好五头了，但还有四五头捆得死死的丢在地上，还在吱吱的叫，屎尿拉了一地——不像后世吃饱了饭的人，这年代没人觉得杀猪有多残忍，猪叫得再惨，也不会有人心生什么怜悯。
猪这玩意儿好吃好喝养那么大，不就是为了杀来吃肉吗？
怜悯个屁！
人太多，陆子坚找不到刘桂萍她爸的身影，二姑父这时候明显是在领着头杀猪，就比较好找，但陆子坚也并没特意过去打招呼。
反倒是胡春辉，很快就主动走过来，说：“待会儿工人都下班了，咱仨开个小会？好歹也是总结总结。”
陆子坚点点头，“好啊！”
但他随即却伸手一指，“开会不急，待会儿分猪肉，你跟靳总必须在。”
“嗳，好！”
这个道理胡春辉可是明白的。
倒不是怕分猪肉的人徇私舞弊，弄出些多给少给、给肥给瘦的破事儿，主要是，掏钱送人东西，总得叫人家知道是谁送的。
这很有助于塑造他在这帮工人、在厂子里的威信和地位。
一大群人动手，说杀、说分割、说发，都快。
也就三四十分钟，天擦黑的时候，就基本上都办完了。
胡春辉又亲自带着安保科的人在厂子里巡视一遍，检查各处是否妥当，然后三个人才一块儿到靳晓燕的办公室里坐下，说起了厂子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