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与外面只有一门之隔,林青织想要侧身避开,但朝着左右跑了几回,都没有一处能藏身的地方,何况她还带着一个大活人。
女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看着她来回跑,林青织听到下人们抽门拴的声音,急得额上渗出了些汗珠,指了指只见女奴一脸茫然地朝她走了两步。
李氏听着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已经想好大门拉开时要用什么表情来迎接林青织了。
侯府嫡女,下半夜在府外晃悠,这要是传出去不仅仅是林青织的名声毁了,林府中所有人都会沦为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话。
当然李氏是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她想着先将人关进祠堂,等次日林侯醒了再交与他发落,顺势求求情。
姜念兰那贱人不检点,没想到生了个女儿也遗传了她的心性。
不过还得感谢林青织大半夜的不睡觉往外面跑,否则在宫宴才结束,秦怀琼明显对她有意的情况下,又怎么能这么快地抓到她的把柄呢?
“磨磨蹭蹭地干什么!还不快抓贼!”
李氏狭长的丹凤眼中凝着痛快的光,在小门打开的一瞬,化成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门外空空荡荡,只有夜风的呜呜声,春季的夜晚连片枯叶都没有,更不用说人影了!
“糟了!”
李氏连忙回身,她听绿珠说林青织身边的秦素衣不在院中,却是在靠近小门的地方来回转,就知道林青织一定是出了府,她才着人直接拿了秦素衣,将人绑了起来。
但是时间急迫,还没来得及去院中搜,若是此刻她回去见到林青织不在房内,那个贱蹄子恐怕要闹到老爷面前,到时候是什么也说不清。
李氏走得飞快,衣袂飘飘,身后的绿珠跟着一路小跑,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进了思兰院。
秦素衣又是急又是气,但手臂被反捆在背后,口中也被麻布给塞得严严实实,只好怒目瞪着李氏,嘴中不断有呜呜的抗议声。
李氏站在院中,微微抬手,身边的丫鬟们便涌入屋内,片刻便有人回禀:“夫人,主屋内无人!”
“厢房也无人!”
“院后小凉亭也无人!”
等所有的丫鬟都回禀完毕,李氏才转身朝着挣扎的秦素衣露出一副极为恼怒的样子:“说!小姐到底去了哪里?”
院中无人敢出声,秦素衣被堵着嘴,如何还能说得出话,只是不停地挣扎,李氏见状朝一旁微微点头,吴嬷嬷上前抡圆了胳膊——“啪!”
秦素衣只觉脸上一麻,一阵耳鸣,下巴一阵剧痛缓缓散开,口中的麻布也没有那么碍事了。
在李氏的示意下,旁边的绿珠拿开那团塞着的麻布,上前道:“快说,大小姐去了哪里!”
秦素衣下巴剧痛,压根不能正常说话,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姑娘应该已经知道府中有变,定会想其他法子进府,只是侯府高墙大院,前门更有府兵看守,今夜恐怕是凶多吉少。
都怪自己,不能拦住姑娘,若是阻止姑娘今夜出行,一切就都不同了。
十几年前自己受了姜姐姐的恩惠,却没能早些看清楚李氏的面目,导致姜姐姐最后含恨去世。如今竟还是连姜姐姐的唯一的骨肉都无法保住吗?
李氏就是一条捂不热的毒蛇!
当年若不是姜姐姐拿了药与她调理,怎会有后来的林青颜和林远!
但李氏对姜姐姐留下来的唯一骨肉却是这般,秦素衣瞧着面前的李氏,对方眼底的得意藏得很好,面上的怒气若是一般人瞧了,还真当她心疼姑娘,是个兼威严和慈爱于一身的母亲。
若是今夜姑娘真的被抓住——秦素衣一阵后怕,脑中忽然闪现那夜送姑娘回来的男子。
秦将军!
她豁出去也要和秦府攀上关系!一定要找人来救姑娘!
秦素衣思定后缓缓跪下,李氏见她收了身上的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她便换上怒气冲冲的脸色:“吴嬷嬷!大小姐身边的下人撺掇大小姐夜不归宿,按照府中规矩,应当如何处置?”
吴嬷嬷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刻薄的脸上浮出一丝痛快的笑意:“回夫人,五十板子打断腿,或是吞了炭,从此以后无法再教唆主子做错事!”
李氏满意地点点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秦素衣,为难道:“打断腿怕还是伤了我与织儿的母子情分,不如让她吞了炭,以后还在织儿面前伺候,再也不能作妖!”
吴嬷嬷道:“夫人慈善,大小姐定会知道您的良苦用心。”
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厨房那边很快将炭火盆送了过来,烧的通红的炭块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热度,秦素衣剧烈地挣扎起来,身边两个丫鬟死死地钳制住她的肩膀,压根无法动弹。
吴嬷嬷用烧火的铁钳夹着碳块,绿珠捏着秦素衣的下颚,灼人的温度刺得人皮肤一阵痛感。
吴嬷嬷正要将炭块塞进去,忽觉手腕一阵剧痛,铁钳一时没拿稳,炭火直接落到了李氏的裙子上,瞬间烫开了一个大洞!
李氏惊得连忙用帕子去打,轻盈的帕子见火就着,直接燎了上来。
绿珠吓得脸都失了色,大喊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取水救夫人!”
院中的人都忙碌起来,乱作一团,跑动之间甚至有人撞到在地。
李氏眼见着裙子上的洞在自己的跑动之下越烧越大,甚至有重燃火焰的趋势,吓得惊魂失色。
正当她不知所措以为要命丧思兰院时,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之间将她身上的炭火熄灭。
李氏这才定了定神,绿珠连忙上前去扶住:“夫人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李氏这才感觉小腿处一阵刺痛,怕是刚才的炭火烧穿了裙裾,贴到了腿上。她正要责问吴嬷嬷,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母亲!母亲您还好吗?伤到哪里了?”
李氏皱眉转身,只见林青织穿戴整齐,身边还站着个不知从哪来的生面孔,容貌竟比以往见过的任何贵女都要出色。
林青织吃力地拿着一个木盆,李氏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那木盆竟是原先不用的洗脚盆,漏水后都放在墙角,里面都是灰和泥,甚至内里还有长出来的杂草。
李氏浑身湿漉漉地,对上林青织似是十分担忧的眼,忽然感觉身上一阵不舒服,打了一个寒战。